而慕容轩,一身红绯色的蟒袍,安闲而散漫地独坐在天地的盛景之中,像是上天的巧夺天工,在一片银色里翩若惊鸿。
雪片落在他的肩上,像是红色的沃土开出了朵朵白梅,膝上的蟒袍也自然而然地落了一层雪,仿佛度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他就像只慵懒的狼,眸子中透出一股浸了墨般的散漫,凤眼微眯,静静地打量着造化的神奇。
偶尔,他也会将视线转到像一个一个团子堆叠的糖葫芦上,甘甜的糖水将酸倒牙的山楂淬上了一层厚厚的糖衣。
他以前不喜吃这些酸酸甜甜的小吃,现在看着,却突然有种咬下一口的冲动。
寝殿外,一行宫女们仔细地清扫着地上的雪迹,王爷今日会带着准王妃住在寝殿,她们恨不得把墙角缝里的积雪也抠个干净,生怕碍了王爷的眼。
门沿轻扫,一个小宫女不经意地向院子中张望了一眼,冻得发麻的脸上突然一抹娇红,连忙暗戳戳地扯着同伴的衣角,眼神交汇,下巴用力向院内一抬。
你快看!
王爷!王爷在院子里!
太帅了!你快看呀!
身旁的宫女嗔她大惊小怪,王爷是美得让人走三步退两步,但好歹大家也都见过不少回了,你怎么激动得像第一次刚见似的?
一个要好的同伴抬起半个眼皮,想着飞快地瞟上一眼就好,她对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王爷是天之骄子,是璃南顶神气的人,只要偷着打量几眼,便也知足了。
但她抬的眼皮终究没有落下来,她偷偷看过王爷很多次,严肃的,冷漠的,睿智的,邪笑的。
却没有哪次神情如此轻松,笑意从容而又朗然,周身散着一股柔和的气息,哪怕是身着素雅的竹色花纹袍,配羊脂玉发簪也毫不违和。
剩下的见两人如此模样,也齐齐地抬了眼皮。
紧接着一个个双手交叠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她们早上还咒骂着受冻又受累的悲惨待遇,照现下看来,哪怕是多下几天大雪也是无妨的。
慕容轩睫毛轻掀,将一束束仰慕的目光尽收眼底,眸子中并未出现她们料想到的森寒,反而十分平和,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当然开心,原本空洞寂寥的余生,总算…有人陪他走下去了。
况且,那个人,还是她。
从儿时他被安念打了一雪球之后,每次从边疆回皇城,他都会若有若无地关注她,她一天爬了几次墙,平均几天挨次鞭子,甚至去了几次李记果食铺…
那么甜腻的东西,她到真是能吃的下去。
之前种种,仿佛兀自铺成了一展展画卷,在他的脑海里一一上映着,粉嘟嘟如桃子般嫩嫩的小姑娘,拿着雪球砸了他,转眼就呜呜地哭将起来。
挂着泪水的小脸渐渐模糊,与屋里喝醉后委屈巴巴的准王妃重合起来。
他挨了她一雪球,她赔了他一生。
他知道安念与太子青梅竹马,在懵懂的年纪俩人情愫暗生,他也知道她说要嫁与他的开始便目的不纯,当时她对太子分明就是余情未了,但好在——
往后余生,他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一点点将她心中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位置,都一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