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天生就会忍的性子,但是很久以前,她踹过沈归雅一次,那一次,二哥远在荆州,秦姨娘半夜睡着被人抬起来丢到了府里的荷花池里,大冬天,病了一场,差点死了。本文最快\无错到抓机阅
可笑的是,她院子里都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沈归雅笑着将她堵在燕子楼下面,问她:“你要不要再踹我试试?”
沈归燕跪在沈世青的书房外请他做主,沈老爷却只是来扶起她,说雅儿不会做那么出格的事情。告去夫人那里,她反而还挨了两个耳光。
夫人道:“你要是再这样诋毁雅儿清誉,可不要怪我不饶你。”
沈归燕终于恍然大悟,在这宅院里,她是斗不过沈归雅的。
那么,便忍吧,忍到嫁出去了为止。
只是没想到,她都快要出嫁了,沈归雅也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脸颊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沈归雅终于满意地放开了她,转身抱着六弟哈哈直笑:“归文你瞧,你三姐现在像不像一个猪头?”
沈归文一直安静看着,没有笑。闻言也只点点头,轻声道:“是挺像的,不过五姐,要是爹要追究,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归雅哈哈大笑:“爹爹还能拿我怎么办?有母亲顶着,我怕什么?她明天定然是见不了人的,若是敢去告状……”
沈归雅顿了顿,打了个寒战,抱着自己的胳膊道:“秋高气爽,不知现在的荷花池,掉进去还会不会生病?嗯?”
宝扇都红了眼,挣脱开家丁的桎梏,上前扶着自家小姐。沈归雅笑着带着沈归文走了,沈归燕摸了摸自己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宝扇,回去吧。”
“小姐…”宝扇忍不住哭了:“奴婢还以为终于等着好日子了,没想到五小姐还是这般猖狂。明日该怎么办?若是顾公子亲自来,又见不着您…”
“那也没有办法。”想到顾朝东,沈归燕心里也微紧:“只能让你帮我传一张诗笺了。”
好久没有看见那个人了,虽然每年都会见上一面,但是距离上次见他,也有大半年了。沈归雅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他了吧,不然也不会突然跟着了魔似的,要嫁给他。
朝东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与别家纨绔子弟不同,他饱读诗书,写的诗词也每每都能称了她的意。她心许于他已久,也感谢上天,让顾丞相机缘巧合之下相中了她,成就这样一段良缘。
想到他,好像脸上都不痛了。沈归燕笑着回去自己的燕子楼,宝扇拿来药膏替她擦了,便躺下休息。
“好一首佳人笑倚楼,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顾朝东。”
撑着下巴想起今天在水墨楼所见,沈归雅还是忍不住发花痴,笑得龇牙咧嘴。
那人当真是风华绝代,与人拱手时气度不凡,哪怕对面只是穷酸书生,他也好声好气地回答,引得旁边无数闺阁女子低声议论。
谁能嫁给顾家大少爷,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一想到这有福气的是自己一直讨厌的沈归燕,沈归雅就收敛了笑容。
她不能让这桩婚事成了,一定要想想办法。
顾家纳吉问礼的日子到了,顾朝东当真是同媒人一起来的,先去给沈老爷和夫人见了礼,谈笑之优雅,无论谁看了都会点头称赞。
沈归燕脸上没有消肿,自然是不会来见他的。宝扇捧了诗笺来,顾朝东微微皱眉,低声问:“燕儿呢?”
宝扇抿唇摇头:“小姐病了,只能送诗笺与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顾朝东抿唇,翻开诗笺来看,上头写着一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微微一笑,将诗笺放进袖袋里,顾朝东随手塞了宝扇一些赏钱,低声道:“可要照顾好了本公子的蒲苇,时候到了,自然来取。”
宝扇微微红了脸,替自家小姐乐着,欢快地转身跑了。
沈归雅身边的丫鬟玉梳一直在旁边等着,等着纳吉问礼的规矩都行完了,立马上前对要离开的顾朝东道:“小姐请公子到府外三清客栈一叙。”
顾朝东没有来过沈府,除了宝扇,不认得其他丫鬟。然而玉梳说完就走,压根不给他询问的机会。想了想,虽然不知是哪家小姐,不过为了不失礼,顾朝东还是去了。
结果等着他的是沈归雅,门一关上,房间里熏香袅袅,顾朝东觉得不对想离开,沈归雅却道:“燕姐姐有麻烦了,雅儿可是冒着很大危险才出来告诉公子的,公子真的不听便要走吗?”
顾朝东步子一顿,皱眉看着她:“孤男寡女,小姐还是未出阁之身,颇有不妥。”
“事关燕姐姐生死,你还惦记着那些?”沈归雅轻哼一声,连忙将人拉回来:“你听我说啊……”
这一听,春情熏香入鼻,哪里还有什么后续。
纳吉问礼后的第三天,沈归燕的脸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带上面纱勉强可以见人。
“小姐,顾公子有信来。”宝扇笑得一脸暧昧,进来低声道:“都快成亲的人了,这相思之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顾公子约您在清河边第三棵柳树下相见,正是黄昏好时候。”
沈归燕红了脸,点头道:“我这就收拾,宝扇,替我选一身衣裳。”
因着要成亲了,她的衣裳还是有的,选了件儿最新的,又重新梳了头发,戴上发饰,趁着后院无人,偷偷从侧门出了府。
天已经是橙色,沈归燕一路走得雀跃,宝扇都快要追不上她。要到了清河边上,她才放缓步子,跟大家闺秀一样,缓缓走过去。
顾朝东已经在河边站了许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硬。一身墨色长衫,人看起来突然就清瘦了不少。
“燕儿。”他看见她,轻唤了一声。
沈归燕应了,站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公子寻我,可是有事?”
顾朝东的神色不太好看,像是犹豫了许久,终于道:“若是…若是我与其他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你会不会怪我?”
沈归燕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五妹…与我有了肌肤之亲。”顾朝东闭了闭眼,干脆坦然说了:“可是是她逾礼在先,既无良媒,又无婚书,我是断然不会允的。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有些对不住…我已经婉拒了她的心意。”
浑身跟被冷水突然淋下来似的,简直透心凉。沈归燕忍不住想,归雅也真是豁出去了,这等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敢说她不要脸。
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她就敢私自将自己给了顾朝东?聘则为妻奔为妾,沈归雅没读过什么书,是不是也就不知道这句话?
而且,顾朝东还即将是她姐夫。
轻笑出声,沈归燕没了与顾朝东再说什么的兴致,只朝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回走。
“燕儿,你莫要恨我。”顾朝东皱眉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堂堂男人也能着了小女子的道。沈归燕长叹一声,还是先回去看看为妙。
自以为给了身子就能嫁进顾府,她这张狂的妹妹其实也是蠢得跟豆腐花儿似的。现在被拒绝了,不知这以后还怎么嫁人?
回府就准备去清雅斋看看,结果刚走到半路,就看见玉梳急忙忙领着大夫往里走。
“怎么了?”宝扇连忙拉住玉梳问:“谁病了,这样着急?”
玉梳一把便将宝扇甩开了去,怒道:“闪开些,耽误了我家小姐的命,谁也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