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卦”字含义到“卦”术
传统上习惯的说法是伏羲创八卦,文王演六十四卦。那么, 什么是“卦”呢?“卦”字又是何时产生的呢?
《辞源》对“卦”的解释:“卦:古代纪形的一种符号。相传是伏羲氏所作,《周易》中有八卦,八乘八得六十四卦。画卦的线条叫爻。一横道“—”,叫阳爻,横道中断“— —”叫阴爻。每卦由三爻组成,旧时常用来占卜。”
《辞源》里给“卦”下的定义是:“古代纪形的一种符号”,那么什么叫“纪形”呢?没有查到这一词语的解释。单从《辞源》里说“《周易》中有八卦,八乘八得六十四卦。画卦的线条叫爻”。看来这“卦”就与符号分不开的。“卦”也确实是从“六十四画符号”里派生出的卦术,用于占筮。
《辞海》里对“卦”的解释:“卦:《周易》中象征自然现象和人事变化的一套符号。以阳爻(—),阴爻(— —)相配合而成。三个爻组成的卦共八个,《周礼》称为\"经卦\",统称八卦。六个爻(即两个经卦)组成的卦共六十四个,《周礼》成为\"别卦\",古时用以占吉凶”。duqi.org 南瓜小说网
《辞海》与《辞源》里对“卦”的解释,是基本相同的。《辞源》与《辞海》里把“卦”说成是《周易》里的内容,这是受传统易学的影响。传统易学上只知有今本《周易》,而不只有繇式《周易》,及原创《周易》的结构形式。即分不清“八卦”与《周易》一书的关系,才将“八卦”与《周易》一书混为一谈。“卦”是从“六十四画符号”中派生出来的筮术东西,而“六十四画符号”之初,本不是用于卜筮的工具,只是用于记事的符号。把“卦”术混同于《周易》一书,是分辨不清《周易》一书所用的“六十四画符号”与《左传》里记载的春秋时期史巫“以《周易》筮之”,已是把《周易》里的“六十四画符号”演变成筮术上的卦画符号而称之用之。
《周易》一书里,的确有一套符号,而这套符号既不是《周易》一书里的原创,已知传统上也认为是上古时期产生的,现在并有考古上足证在商朝中期已经出现了。难道那套符号,起初就叫“卦”,或叫“卦符号”吗?这些符号在《周易》一书之前,又是作何之用呢?即在《周易》之前,是否是卜筮之用?这是关系到《周易》一书所用那套符号是何用意问题。即关系到《周易》一书的性质问题。那么,“卦”字是何时出现的呢?甲骨文里没有出现“卦”字,因查《甲骨文字典》不见“卦”字。从传承下来的最早典籍《诗》、《书》、《易》(《周易》)来看,《书》里没有“卦”字出现,《书》里出现有“占”与“筮”字。《周易》里也无“卦”字出现,而有“占”与“筮”字。《诗》里同样没有“卦”字出现,而有“占”与“筮”字。从最早的《诗》、《书》、《易》里均不见“卦”字,说明“卦”字在春秋中叶之前还没有出现。而成书于战国前期的《左传》一书里出现了“卦”字。《左传》里记载有“以《周易》筮之”以及《周易》以外的“卦书”(非《连山》既《归藏》的卦书)筮之的筮例,在这些筮例中出现了“卦”字与“卦”说。如《左传·僖公二十五年》:“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亨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享,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复,亦其所也。晋侯辞秦师而下。”
又如《左传·成公十六年》:“晋楚遇于鄢陵......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曰:‘南国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国戚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从《左传》里记载的筮例来看,多是先“占”,尔后又进行“筮”。《左传》里的“占”是用龟甲占卜,而《左传》里的筮例多是以《周易》筮之的筮例(也有其它的“卦书”筮之的筮例)。“筮:以蓍草占休咎”(《辞源》),而《左传》里记载的筮例,却说“以《周易》筮之”。
这里的“筮之”,实乃如同现在算卦上说的“算一卦”。“以《周易》筮之”,如同说“以《周易》算之”。从《左传》的筮例来看,应是以蓍草来起筮(现在称起卦,而现在多是以三个铜钱来起卦),起筮是用蓍草,而得出《周易》或其它“卦书”里的某一卦,再看“卦”里说的吉凶是何。用蓍草(后来用铜钱)是起筮(后称“卦”)的方法,而断吉凶是看“卦”里卦象与卦辞如何。那么,“筮”是问卜的方法,而“卦”是问卜的依据。《左传》里的筮例,在问卜某事未来吉凶如何时,所认为有一套可知未来某事情的吉凶方法,那就是“成卦法”(即“筮法”)与“断卦法”(以“取象”及卦辞含义的联想、比类、附会卜问事情的吉凶)的结合运用。在问及某事情的吉凶如何,要通过“筮之”,而看得出什么“卦”(“以《周易》筮之”,看得出《周易》里的某一卦里的卦象与卦辞;还是以其它“卦书”筮之,而看这种“卦书”里的某“卦”的卦象与卦辞),看“卦”里面说了什么。那么,这个“卦”的初始含义,就是那套符号(即“六十四画符号”演变成筮术上的一套工具)里挂(“卦”)上去的东西(后称“卦辞”),得出某“卦”里的“说法”(即卦象与卦辞),也就认为得到了神的启示。
《易纬·乾凿度》里说:“卦者,挂也,挂万物,视而见之”。
《周易正义》里说:“《乾》者,此卦之名,谓之卦者,《易纬》云:‘卦者挂也悬挂物象,以示于人,故谓之卦’”。
《周易正义》里引述的“卦”说,更形象的说明了“卦”的含义。这“卦”字的初始含义,就是指那套符号(即“六十四画符号”被演变成“卦符号”)下挂上去的东西,正如《周礼》中所云的“三易之法”,即三种卦书,是有一套符号而挂上去三种用于卜筮的卦辞。因在《周礼》的编撰者,无疑认为《周易》是卜筮之书。《连山》、《归藏》、《周易》,这被认为三种卜筮之书,都是有一套“卦符号”,挂上去了卜筮之辞,无论是取象,还是卦爻辞,都是挂在“符号”上的东西。这是很形象的说法,实际就是这个意思。只有把“六十四画符号”(后称“八卦”或“六十四卦画符号”)挂上东西,如挂上八卦取象及爻辞这些筮术内容,史巫才认为能进行卜筮吉凶。“筮”与“卦”成为筮术上不可分割的方法与内容的关系。“筮”与“卦”,从《左传》里的筮例来看,“卦”是与“六十四画符号”分不开,“卦”是从“六十四画符号”中派生出的筮术东西。巫史把《周易》篡改成繇式的筮书,后又变成爻式的筮书,也就把《周易》里的“六十四画符号”及六十四篇文章改变成了六十四卦符号及卦爻辞。自此《周易》里的那套符号,变成了“挂”上去的是八卦取象及卦爻辞,卦书的形式与内容也就完善具备了,巫史就认为以此来占筮人事上的吉凶了。春秋时期(《左传》记载)巫史已把《周易》篡改成筮书(后来叫卦书),用于卜筮人事吉凶。到战国末期至西汉前期出现的《易》(今本《周易》)学文章《系辞传》、《说卦传》,对以前巫史用《周易》卜筮进行了总结与理论化,才出现了“八卦”一词及八卦学说。虽然成书于战国后期的《周礼》里已出现(《周礼》云“大卜:掌三兆之法……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其经卦皆八”的说法,但还没有形成“八卦”的理论。从《周礼》里所说的“三易之法”,说明了“三易”都运用了“六十四画符号”。“大卜”所用“三易”进行卜筮都运用“八卦”(《周礼》里称“经卦”)与“六十四卦”(《周礼》里称“别卦”),即运用八卦取象及六十四卦里的卦辞占筮人事吉凶。这“六十四画符号”终于被巫史挂上卜筮的东西(即算卦的东西),《左传》里记载的筮例确实使用八种物象而附会人事吉凶,但还没有形成八卦一词及八卦筮书学说。《周易》一书里虽有“六十四画符号”,但“挂”上去的是政治哲学内容。是巫史把《周易》篡改成卜筮形式的筮书,所以正如《周礼》里所云的“三易”,已把“六十四画符号”演变成“卦符号”,而“挂”上去的是卜筮内容(八卦取象与卜筮之辞),演变出了一套卦术(即“算卦”之术)。如同后封建时期里出现的“文王六十四卦金钱课”那样,是将那套符号“挂”上了批命断语,成为一套“卦术”。这足于证明“六十四画符号”是可以“挂”上不同内容的东西,为何《周易》不能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哲学内容呢?“六十四画符号”只是一套符号系统,其发展过程如同“甲子”及“自然数”那样,原初都是记事的工具而已。《周易》一书只是运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是六十四篇哲学文章,而《连山》、《归藏》、《文王六十四卦金钱课》却挂上去的是用于卜筮的占断辞。而同样是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不是占断辞的,还有旧题焦氏《易林》一书。而杨雄同样模仿“六十四画符号”编篡出《太玄》一书。《易林》与《太玄》虽然都运用了“六十四画符号”,但这两部书都不是卜筮之书。
《周易》是最早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是哲学内容,不同于巫史筮卜所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是八卦取象及占断辞,以此做为通神的工具(即一套算卦术)。不过巫史在解卦时,却是比类、联想、附会人事吉凶。《周易》作者所运用“六十四画符号”,与巫史所用“六十四画符号”是个“同途殊归”。
再说《周易》一书产生时,所用“六十四画符号”还不是筮术的符号工具,那时的“六十四画符号”如同“六十甲子”记事工具的功能一样。在商朝“六十甲子”用于记日,而到后封建时期里,不也把“甲子”(天干、地支符号)演变成数术里不可缺失的算命工具。后来“八卦”筮术同样离不开“甲子”这套算命工具。但“甲子”符号还依然用于历法上的纪年。你能说“甲子”符号初始就是为卜筮创立的吗?同理“六十四画符号”早期也是这个道理,并不是为占筮而创立。退一步讲,即使在西周后期,巫史已开始利用“六十四画符号”用于卜筮(虽至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西周时期“六十四画符号”演变成卜筮工具),挂上去了“象占”辞。那么,《周易》作者,也不过运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是政治哲学内容。《周易》一书用“六十四画符号”挂上去的是哲学思想,以示人们得到的是明智慧,又有什么错呢?
总之,《周易》一书里所用的是“六十四画符号”,是一种记事符号而已。《周易》用“六十四画符号”只是做为文章的序目而已。即使抛开那套符号,并不影响《周易》六十四篇文章的独立性。《周易》每篇既是独立的一篇政论文章,而六十四篇文章组合起来,又是一以贯之的一部政治哲学。对《周易》一书来说,有没有“六十四画符号”,既不影响《周易》每篇文章思想,也不影响《周易》一书的整体思想。这充分说明“六十四画符号”在《周易》里,只是起到一个序目的作用。也就说明了原创《周易》一书里所用的那套“符号”,还不是“卦”学(即不是卜筮上的使用工具)上的含义,而不能把原创的《周易》里的那套符号称“卦符号”,也不能把原创《周易》看做卜筮之书。而巫史从“六十四画符号”派生出“八卦”筮术(即“算卦术”),是《周易》一书之后的事情。“卦”、“八卦”与“卦术”之说,是远远晚于《周易》一书之后。从“六十四画符号”派生出的“八卦”筮术符号与原创《周易》一书里所用的符号是个同途殊归。故原创《周易》与“八卦”筮卜其用途与性质完全的不同。原创《周易》文本里所用的那套符号,是继承了前人的记事符号的用途而已,而与春秋时期被史巫把那套符号演变成卜筮工具,逐渐地神秘化,岂不是同途殊归么?原创《周易》里的“六十四画符号”与后出的“八卦”符号是个派生的关系。“八卦符号”(算卦卦术符号)是从“六十四画符号”派生出的产物,故《周易》作者与史巫所用的那套符号是个同途殊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