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门县的房屋与常世南部稍有不同,皆以石材为料搭建,技法古朴风格粗犷,与北境苍凉荒僻极为相符。
跳下刚才的屋顶后,东走西转的拐了几次弯,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破石屋,两个笨重的人形肉粽从旁边走出。
凌若有些不满,为何罗肆至的穿着就很舒适得体,不肥不胖刚刚好。不仅如此,少女用手推了推快要包住整个脑袋的皮帽疑问道,“伪装就伪装,至于这么严实吗?”
从远处看去,少女浑身臃肿,严实的看不到脸,更别提性别。活脱脱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小少年。就连怀中的猫儿也是穿着一身厚重且诡异御寒皮衣。
“假若失败,对方记不住脸,方便再行动。”
罗肆至答的一本正经,实际心里却巴不得将凌若捂得严严实实,谁也不能看见。
“行吧……”
凌若很肯定对方正在胡诌,可是在知晓需要更换行头后,毕竟由她提及,请求罗肆至帮忙易容,如今是什么样也都得受着。
然而少女转身看道旁边另一位更大只的人形肉粽时,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冀北阳也跟着大笑,俩人现在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看着轻巧。
“那接下来呢,师侄谋士?”
好不容易停下大笑,正准备一本正经商讨战略,却听到肚子“咕”的发出声响。
凌若摸着肚子,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疑问。
随着修为增进,除非想要满足口腹之欲,否则以现在的身体,已经愈发感知不到饥饿。
“谋士认为应该去找一家客栈。”
“客栈?!”冀北阳终于抓住吐槽男子的机会,“此地既然与外界隔绝,还能有干客栈这种营生的?”
“说的也是哦。”少女跟着点头。
“咳,口误。寻家食肆。”罗肆至不等众人反应,已经向县镇外围走去。
乘树降落的瞬间,凌若还在沉睡并不知晓。
楼门县布局与常世其他地方大有不同,是由一圈圈的石屋连结的巨大圆环。从上俯瞰,犹如巨型迷阵。最中圈即是楼门县的核心,只是外围层层阻挡,并不知晓内里作为何用。
与常世不同的地方还有很多。
海宁县亦或京城,市坊街道的人群最为密集,行商走贩来来往往。
然而在此地,向心的内圈圆环乃是居住用的石屋,人口最多。越向外看,才零星有几个看着像是店铺的地方。
为何说是看着像是呢?因为那些店铺乍眼看过去和寻常石屋没什么两样。
但是仔细观察,才发现外圈的屋子比内圈小上不少,而且外围没有院落。本就不大显眼的门脸向外微微半开,往里可劲儿瞅才能发现摆着日常百货。
连着路过几家店铺,皆是售卖打猎工具。除此之外倒是有几家毛皮、生肉店,至于食肆……看了一圈也没找到。
“他们从来不吃饭吗?”
“我看是从没人在外面吃。”冀北阳闻声答复。
凌若难以想象偌大一个县镇,没有食肆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看到这里的状况,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北境之地少有人烟,地广人稀。能够留存在此的人,生活皆可自给。
“既然如此,又为何开呢?没有食客便没有银钱来源,开这个店又有何必要?”
好不容易刚弄明白上一个问题,现在又把自己关在逻辑的迷宫中。
“先进去再说。”
听闻罗肆至的建议,三人各怀心事的走进食肆。
大门由一块巨石组成,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是门还是墙壁。
众人刚走到门前,便听到缓慢而沉重的推挪声。随后,整块巨石移动了,片晌便出现了仅一人通行的缝隙。
凌若看得目瞪口呆,小小食肆的门还这般玄机?
根据上官云晓的情报,楼门县乃是巫蛊咒毒聚集之地,她曾一度以为此处穷山恶水,居民亦极为险恶。
谁知屋顶降落后,看到的却是一幅清乐、民风原始且简朴的绘卷。
可是这个想法又没维持多久,再次被现实击碎。
然而更让她诧异的还在后面。
进门后——里面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这根本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啊!接连受到多次认知的挑战,凌若心中庆幸还好她的脸够冷够淡,否则现在下巴大概是已经惊掉了。
于是半是感慨半是吐槽的说着,“合着……外面人少,是都来聚在这了?”
罗肆至轻笑点头,似乎早知里面会是这副模样。
见到有人进来,状似店小二模样的小伙子走到众人跟前,“喝点啥?”
没有“客官您好”,也未问是否吃食,上来就要喝酒,这有点生猛。
凌若将到嘴边的打尖儿一词生生咽了回去。
“一壶老酒。”
罗肆至故意粗哑着嗓子对着来人回了句,谁知对方自来熟,反问道,“一壶能够吗,这大冷天的,不得来个三壶五壶才能暖起肚腹?”
说完,不忘朝着另两位瞧了一眼,将目光落在冀北阳身上,“这哥们儿一看就是个能喝的,只一壶绝对不够!”
“三壶。”
见客人松了口,伙计眉看眼笑,大步向堂里走去。
“一会上来的酒,你们谁也不许喝。”
这话原本是对冀北阳说的,可是最后却看向凌若,“尤其是你,酒量没多少,天天喊着喝。”
“哦……”
凌若心虚应声,没有反抗。
她只是看话本里的女侠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活得很是恣意,便也想学学罢了。奈何酒量不行,喝两盅桃花酿都能睡到第二天大天亮。
酒水上的倒是快,没多会功夫,刚才那个伙计已提着罗肆至点的三壶酒过来。
“这酒劲儿大,年纪小的慢点喝。”
说完,咧嘴一笑便去下一桌。
吃惯南部精致小点,初到京城时还有些不适应忽增的菜量,没想到今日来到楼门,更让凌若大开眼界。
提上来的盛酒容器哪里是壶?根本就是坛!
拨开酒盖子的瞬间,烈劲儿便传到鼻间。
“嚯!这酒劲儿是真大。”连冀北阳都发出如此感慨,想也没想就端起破旧木桌子上的碗倒满。
“嗳?!”
冀北阳本身长得壮实,加之脸上的刀疤赫然醒目,现在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豪迈大气。
看的凌若有些呆了。
这,不就是她在话本中看到的侠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