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犹豫不决之时,耳边传来娇滴滴女娃的咂嘴声。不,严格说来是从——
罗肆至警惕的扫向四周,没有一丝敌意,随即盯着墨玉指环有些出神。
“不在你家主人身旁护法,倒是很有闲心调侃本尊?”
又恢复往日的严峻,但没有冰寒气息。
女娃娃换了一副正经的口气道,“不是有闲心,而是总被分心。”
“何意?”
“还能是何意思,新主定力有限呗,光是听到您的声音便心猿意马无心功法。”
提及此处,绯云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一声,赶忙为自己辩解,“本姑娘从不过问他人对别人私事,只不过因为大白借我身上灵力调养,不得已与他共通心念。有的情绪波动……不听也得听。”
罗肆至并未理会绯云的抱怨,只关心凌若是否因为分心走火入魔。
但是她如今只剩一副灵体,连走火入魔的本钱都没有。想到这里,旋即挂起一抹笑容,心疼的同时替她感到庆幸。
“心猿意马。”
不由对这四个字反复叨念,直到听到了绯云不知死活的笑声才意识到刚才相思成疾,竟然出声。
所幸心情极佳,没打算与她计较。便煞有介事地摇了几下乌金扇,斜睨着眼睛看着指环,“派你前来,可是有事禀报?”
“禀报?”语气里充满匪夷所思,“本姑娘不都‘禀报’完了吗,还需要再交代什么?”
过了会绯云如梦初醒,“喔~本姑娘明白阁下的意思了,新主知晓您因道人身份犯愁,她请您现身指环之内相谈。”
说完便一溜烟的消失了。
罗肆至摇了摇头,闭眸,进入指环之境。
“可终于来了,消失这么多日。”少女的抱怨。
该不该和她说前些日发生的事,还是说她早已知晓?罗肆至沉吟片刻道,“你,不好奇罗一的下场?”
“为什么好奇?”
“本想救你于水火,如今才知竟是因我才将你推到那般险境。”
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搞得凌若不知所措。
怔了片刻,少女勾起浅笑打趣道,“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在认识你之前我就是个容易招惹事端的体质,去哪哪出事,曾有段时间一直想自己是否不该存在这个世间,那样就不会为无辜人招致灾祸了。”
语气带着几分苦涩,“但其实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许多事情背后或许有些关联,但也有很多事也只是天灾人祸,碰巧被我赶上了而已。”
这牵强的关联,罗肆至哭笑不得。
“夫人是在……安慰我?”
“是啊!”凌若应得痛快,朝他一脸灿烂的咧嘴笑着。
如此坦诚,还真是少见。
丫头说的虽然没错,只是个别字眼听着实在刺耳。
罗肆至笑得狡黠,一把将她拽到身旁,学着地头恶霸的姿态捏住凌若的下巴,坏笑道,“这位小娘子,还望你解释解释与本尊相识以前是多久以前,在那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从前有个道长曾为我算过一卦,说未来的夫君会乘风而来,心中藏日月,面上有山河。”
“哦?”罗肆至皱起眉头,乘风姑且可以理解,代指修行之人,至于后两句何解,他不知晓。
“不要皱眉啦,会变丑的。”
正想还嘴平时明明是她总习惯皱眉,眉心处忽感一丝冰凉。
凌若将手指放在两眉之间,为他把愁容一寸一寸抚平。
“师侄的眉长得极好,颇具棱角却不似剑锋利,犹如峰峦,眉峰耸起眉梢落下,看着心生欢喜。”
闻言,男子语噎竟不知该回些什么,他想不明白总被自己逗弄的小丫头,如今说起情话怎这般生猛。
罗肆至脸颊发烫,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夫人……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怎这么直白。”
“这有什么的~”凌若发出咯咯笑声,“师侄生得好看,还不让夸了?”
输了,真的是输了。这次谈话明显落了下风,但他亦心生欢喜。
“想过万次与你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现在这样。”
男子略作停顿,被撩拨的心弦根本无法停歇。
凌若笑吟吟的接话,“没有想到会在定情信物里相见,更没想到是被我叫来?”
“嗯…”
罗肆至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连他也没想到从小克制魔气的指环竟然和冥岛的魂玉异曲同工,可以倾听他的心声。
幸亏魔族圣器与仙家法宝不同,不会生出器灵,里面只是一处空荡荡的虚无。
只是如今凌若灵体暂居此处……
如此想来,他现在不就跟个透明人一般,不管有何心事都被看穿?
包括现在……他的局促、羞赧以及茫然和欣喜。
真是难为情。
慢慢的,罗肆至的脸有点挂不住。努力维持着面色的冷静,其实……
凌若了然于心,没有继续挑逗。她深谙何为适可而止,真把她的小师侄逗急了可就不好玩了。
“此次邀你前来是有正事详谈。”
少女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罗肆至道,“关于那个道士的事,略知一二。”
“五十年前出现在水禾村的道人曾出言可活死人、药白骨,骗吴启施展邪门术法,使已经身亡的小玉和腹中胎儿成为毫无人性可言的恶鬼。
五十年后得知真相的吴启悲怆自戕。
一个神魂被邪法吞噬,一个执念太深,都无法进轮回。
却没想到能在地府偶遇,更没想到吴启已成为辖管一方的忘川鬼王,直到前几日从小鬼口中得知鬼王已消失了些时日,与他一起不见的是小玉。”
“古井餮鬼?”
“嗯。”凌若点点头,“不久前曾与师侄提及,秦非渺想要复生必先恢复五感。如果常世过往都是被人暗中安排,那么迄今为止遇到的怪事全都有迹可循。”
“除去井中口舌,还有皇陵鼻金,东郊耳水,宁溪触手,如果猜的不错仅剩眼木。”
“剩什么不重要。”凌若当即打断,“由你我亲手对决的只有皇陵、东郊黑水王宫和宁溪洞府。”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没出现,一个没死透。”
“兴许如此。”凌若虽如此作想,却不敢说得绝对。
“吴启和小玉消失的时机太过巧合,让我不得不往秦非渺身上想。”
念及那人姓名,眉宇之间隐着一抹愁,因为这件事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些成为她剑下亡魂的魔物,或许并没有真正死去。
“这些与那道人的关系是?”
问完旋即醒悟,先前一直想不明白秦非渺为何会选云家,如今线索越来越清晰。
除却云家特殊体质,还有小玉腹中死胎。想到这里不得不联想哄骗吴启的妖道。
“夫人可是认为五十年前出现在水禾村的妖道与云方生十二岁时遇到的云游道人是同一个?”
见凌若一脸茫然,才想起生死簿的内容只有自己看到而已。便将云方生生平简述给凌若,闻言少女亦是激动。
连珠成线,愈发明朗。
“不可能都是巧合,我敢断定为云海澜制作封印面罩,将云方生神魂寄在他身上的道人与五十年前出现在水禾村的是同一个!而他一定与秦非渺关系匪浅!”
“嗯,关系匪浅。”
妖道身份呼之欲出。
凌若漾起笑容,朝着罗肆至挥手,“我说~事成之后记得带本姑娘下馆子吃顿好的!”
事成之后?
若换作平时,他早就爽快应承了,毕竟未来魔尊不缺银子,但何为事成之后?
罗肆至带着玩弄意味的琢磨着这四个字究竟何意,竟鬼使神差的问出声。
“因为啊——”少女故意将声拉得老长,长得他心里痒痒。
“预感事还没完~”
说完,一蹦一跳的回到床边打坐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