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当漠城飘起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宫天歌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狐裘,缩在暖和的狐裘里,只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雪白的绒毛映衬得脸愈发清瘦,只有一双黑色的墨瞳嵌在脸上,显得更加沉静了起来。
书房里的四角银丝炉里烧着灼热的碳火,屋里也点起了地龙,烧得整间屋子都热气腾腾的,温暖如春。
“小主子,外面下雪了。”青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银白色手炉,里面冒着丝丝热气,她新换上的火灵石冒出了微微的红光,传出来炽热的温度。
宫天歌面色带笑,从青栀手里接了过来,烫手的温度,在她这里也就是只感到了一丝温热感。即便失去寒霜降对她的生命威胁,可它还是给现在身体遗留下了严重的寒症,这就已经让她十分痛苦,这种天气,更是要畏寒发抖,哪怕是裹着这么厚的一身,也熨帖不了内里的寒气。
“小主子,韩公子和赵公子来了。”外面,福顺通报了一声。
宫天歌双手拢住炭炉,身子往后面铺着厚厚的皮草的椅背上一靠,深深陷进了椅子里面,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青栀出去把人请进来。
很快,韩玉和赵七云就跟在青栀身后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在宫天歌面前席地坐下。韩玉刚一接触到地面,就差点被烫地整个人弹起来。
“嘶……唐海,你这屋里烧的也太热了。”韩玉整了整自己的仪表,控制住表情,才能稍稍正常地坐下去。
宫天歌懒洋洋地靠着,身子却稍稍往后挪了挪,像是被他们二人身上的寒气给侵扰了一般,面上却淡淡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这个身子,受不住外面这么冷的风雪。这雪下得这样大,屋子里不烧热些只怕我得冻出病来。”
“也是。”韩玉点了点头,手里执起青栀斟着的热茶,吹了吹才往嘴边送去,轻轻呷了一口,这一入口咽下,便惊叹道:“这茶……莫非是六安瓜片?无芽无梗,单片生业叶,入口香浓,而无苦涩,如此上等的茶,你是从哪搞来的?”
韩玉沉溺这些玩乐之事许久,对开元各处的名贵吃食和景点简直是了如指掌。这会儿能让他都惊讶,说明这茶的确是稀贵。
赵七云有些惊讶,没想到唐海竟然能搞来这茶。
宫天歌也喝了一口,清香萦绕于舌尖和鼻腔,“入口微甘,的确是个好茶。只不过这茶也不是我特意买来的,不过是四大钱庄的人那日送来的。说是感谢这半年来的惠顾。”
“这就是临近过年了,开始送礼了吧。”韩玉道,“啧……”
“怎么?”宫天歌见韩玉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便奇怪地问了一句。
“唉……”韩玉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应该留在漠城,应该跑去江南做生意,万一能和四大钱庄攀上关系,说不定这时候也能得到不少好宝贝了!”
宫天歌笑了笑,没说话。
赵七云却在一旁冷嗤了一声:“就你?估计想要攀上四大钱庄的关系,得努力到下辈子。还不如务实一些,现在漠城好好待着呢。”
“你!”韩玉被他怼得胸口一堵,顿时感觉面上无光,但最终却只是朝着赵七云示威似的挥了挥拳头,最后也没发出什么威风,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呵……”宫天歌看着他们斗嘴,也发出了一声愉悦的轻笑。房间里这沉重清冷的气氛似乎都被这二人给驱散了,顿时觉得轻松很多,心里也松快了些。
赵七云见宫天歌笑了,顿时有些别扭地收敛了和韩玉的争执,依旧冷着一张脸,端坐在旁边一板一眼地喝着茶。
宫天歌见他这样,有些发愣,这人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韩玉看着赵七云这个样子,便十分嘴欠地戳破了:“唐海你别理这家伙,上回他不愿派兵帮你,回去的时候被萧哥狠狠地削了一顿,他也知错了,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对局势的判定有失误~所以现在见着你,他就尴尬得不行,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心里不舒服着呢!”
宫天歌诧异地挑眉,看向赵七云。却见他早已黑着一张脸抬腿朝旁边的韩玉踢了出去,“你少说几句会不会憋死?”
“哎哟!”韩玉扑倒在一边地上,故意作出了一副十分夸张的表情,呜呜地趴在地上假哭,一边哭还一边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哦……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说了实话,你不高兴了,所以才……”
“你给我闭嘴!”赵七云更生气了,一张脸黑得能滴下水来,这回更是加上了拳头,作势要去揍韩玉一顿。
“好了!”宫天歌无奈地叫停两个马上就要缠打在一起的人,“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斗嘴呢?可别在我这儿打,待会儿被人看见了得来问我这儿是哪来的孩子呢!”
赵七云自觉若是被别人看见自己和韩玉计较,估计是得背后嘲笑死他的,便恨恨收回了拳头,冷哼了一声,“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只是你这张嘴太过分,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别人收拾你的,我就不浪费自己的力气了。”
韩玉哼哼着坐了回来,摆正了身子,“我可不会和你这种人一般计较,让你打了就打了吧,你这样好面子,待会儿我打回来你哭鼻子可就麻烦了!”
宫天歌又笑出了声,这个韩玉,这张嘴说不定以后还得得罪更多人呢!
韩玉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这才想起了,自己来是有正事要办的。
“这是今年西北各地承报上来的亩产,今年相比较往年,粮食产量少了近一半,这个冬天,怕是要过得很艰难了。”韩玉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宫天歌。
宫天歌皱了皱眉头,接过册子,翻看了起来。
赵七云也正了神色,有些严肃地道:“没错。今年的光景不太好,正巧阿月也不在,萧老将军也抱病在床,光凭我们几个,怕是……”
宫天歌越翻看这本册子,眉头就皱的越深,“今年这旱灾竟这么严重……”
“不是说西北各州府都有屯粮吗?屯粮的情况有多少?”宫天歌从册子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