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即将发生在这中原腹地的大战,几乎将所有势力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终于要开始了吗?”陈留城内,郭威父子相对而坐。王朴侍坐一旁。
“是的。届时孩儿便领军出征。父皇与文伯只需要坐镇城中陈留即可。”
“小心了。”郭威提醒道,“盯着这座许昌城的,可不只有我们。”
“我知道。除了我们和一心想要平叛的光武以外,隋也在盯着这里。”郭荣点了点头,“这将会是一场混战。但是最终能够拿下许昌的,必然是我军。”
“好,你既然有这样的信心,为父也不啰嗦什么了。”郭威点了点头,“不过,你觉得这一次的大战,谁会赢?”
“魏武会赢。”郭荣给出了一个微妙的答案。
“哦?你居然是这么认为的?”郭威愣了一下,很明显这个答案和他的预估有了出入,“莫非你认为魏武的统兵水平远超光武?”
“并非如此。魏武虽然多被推崇,但是在我看来他和光武统兵作战相差无几。”郭荣摇了摇头,“只是双方战意不同罢了。汉军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身死国灭,最多元气大伤休养生息而已。但是魏武若败,许昌在夹攻之下亦不能保全,魏武本人恐怕也逃不过光武的追杀。因而论双方兵将战心,自然是魏武优于光武。正所谓‘哀兵必胜’的道理罢了。”
王朴心念一动,郭荣的话,似乎并不只是在说魏武啊……
陈留地处唐宋之间,北过黄河便是强盛的三晋,西南便是南阳郡,要面对光武的压力。东方沛城路途遥远,而且城小民弱,还不如陈留。如果不想被强国吞并,还想与他们争夺天下的话,也只有许昌一条路可选。如果周军真的没能攻下许昌……
王朴又看了一眼郭荣,他所谓的“哀兵必胜”,究竟指的是谁?
相比于周军中隐隐存在的“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隋军明显就好了很多。可以说除了高颎多了几根白头发以外,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
论周边的局势,隋军虽然比周军强上很多,但是同样存在着问题:汝南虽然不像陈留郡那样四通八达,但是周围的情况也极为复杂:寿春是司马晋,论文武质量和数量还要比隋高出一筹。
时至今日,高颎也隐约有所领悟,不同势力能够来到这里的文武总数与国家强弱有关,越强盛的的朝代,来到这里的人也就越多。隋朝虽然算是大一统,巅峰够强,奈何国家存在时间着实不足:两代人加一起才享国三十七年,而司马晋即便是只算同为大一统王朝的西晋,都要比隋朝的时间长十几年……
在这样的差距之下,隋朝的文武不如司马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西侧南侧的新野和江夏倒是没有司马晋那么强盛的实力,但是这两座城的地理环境之险恶,比之陈留丝毫不差,隋朝可不想一脚踏进这个漩涡之中,错失自己的发展机会。
因此,也只有曹魏的许昌最适合成为目标:两个势力的文臣武将质量相差无几,而许昌要面对比隋更强的外敌。
关于曹魏的战略,隋朝内部并非没有争议,但最终还是高颎一锤定音。事实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魏武并没有选择保守的困守孤城的战术,而是选择了最有气魄的硬碰硬。也正是因为这个选择,给了隋一个机会。
而为了争夺这个机会,高颎亲自挂帅出征——其实这个机会本来应该是杨素的,但是出于那些众所周知的理由,杨素被“剥夺”了出兵进攻许昌的机会。由高颎自己带着韩擒虎、史万岁、贺若弼、达奚长儒、贺娄子干等将军出征。
而杨素,自然也并非是弃之不用:汝南城东边就是寿春,司马晋要是对汝南没有想法才是怪事。一旦被他们得知汝南空虚,绝对会大军出征。出于这个想法考虑,带走与杨素不和的将军再留下杨素守汝南也算得上是适才适所。
宛城、许昌、汝南、陈留的各自动作,在有心人眼里,自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洛阳的草庐内,今日便又迎来了那位熟悉的客人。
“殿下来找在下,可是为了许昌?”又是熟悉的棋盘,又是熟悉的二人对弈。无论是草庐的主人还是草庐的客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局。
“长源的判断还是这么准确。”李世民落了一颗黑子,“玄龄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可以不在乎谁拿下许昌,但是不能让光武拿下许昌。’只是,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光武拿下许昌?”
“光武或许会攻破许昌,但是他绝对不会占据许昌。房先生和杜先生怎么连这件事都没想明白?”
“嗯?此话何解?”
“这么一条大龙,岂不是等着被打吃?”李泌落下一颗白子。
“玄龄和如晦他们自是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只是他们认为光武会放弃上庸,将兵力专注于防守许昌和南阳。”
“光武为什么要放弃上庸?”
“上庸地狭人少,适合为战场却不适合发展,有了许昌之后自然可以放弃。”
“如果只是为了发展国力的话,许昌或许确实是比上庸更好的选择。但是上庸有一个优势是许昌比不了的。”
“长源说的优势,总不会是上庸郡更适合打造攻城兵器吧。”
“这虽然是优势,那也和许昌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在下说的是上庸的地理优势:通过上庸,光武可以领兵西进,攻取汉中。”
“这算什么优势……嗯?汉中……”
纵使沉稳如李世民,想清楚其中关节的时候手也不由得一抖。一颗黑子直接落在了棋盘上,将棋盘西南角的局势砸了个粉碎。
“没错,一旦汉中被打通,益州便和光武连起来了,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可就不只是光武,而是……”
“大汉!”李世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