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江夏那边应该已经遇上了。”柴桑城内,刘裕看着面前的地图,对身边的谢晦和刘穆之道,“想来必有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陛下如果出现在战场之上,也会有一场龙争虎斗。”刘穆之似乎是在讲笑话,但是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一龙战二虎,或许很精彩,但是也很容易出事。”谢晦也少有的没和刘穆之对着干。
“你们不必如此。”刘裕摇了摇头,“孤又不是不能控制自己。以我军现在的水军战力,无论是与梁军还是与明军单独对战,都不能保证必胜——道济传来的消息,你们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两人都点了点头。檀道济以水军将士、船只的折损为代价得到的每一封情报在刘裕过目以后都会送到他们手里。而根据檀道济的判断,明军在战船上的发展,非常惊人——在传统的走舸、艨艟、楼船之上还发展出了各种新式的船只,船只速度与大小与宋军的战船相比都有了巨大变化——当一艘速度比你快的船只型号还比你快的时候,这一仗想获胜自然就变得非常困难。
不过刘宋终究还是有一个优势:豫章终究是他们的地盘,这种位于长江交汇处的特殊地点让他们不得不提前研究这里的水文环境——虽然与前一世的长江水情大体相同,但是在一些特殊的区域,终究与檀道济的印象中有所不同。也凭借着这样的地利优势,檀道济才能在与明军的对战中尽可能地保全自身。
“是时候让檀将军撤回来了。”谢晦首先做出了判断,“虽然将军没有明说,但是能够得到这么多的情报,檀将军那边的损失也必然不少。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檀将军有覆没之危。”
“的确,如果再让他这么一直在外,只怕凶多吉少。”刘裕赞同道,“不过我也相信他,如果情况真的到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他也不会无脑进攻。不过还是得立刻给他传一封军令过去才行。”
“等到檀将军回来,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他问清楚。”谢晦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是?”
“檀将军的情报里提到了关于明国船只的制式,明国是我们之后才产生的朝代,在各项技术上比之我朝自然是有所进步。无论是战法还是船只都要优于我们。”
刘裕点了点头,这是一开始谢晦就与他说过的事情,为了探知自身之后的朝代船只与自身的差距,刘裕一度向四周派遣了许多间谍。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很明显的:不能把来到这里的势力当作傻子。几乎所有的势力君主都知晓身为后世朝代最大的优势在哪里。对兵器局、造船厂这种重点区域均是严防死守,前期谢晦派出的探子不能说一无所获,也只能称得上零敲碎打,核心的机密是一点也没有打探出来。
说起来,刘宋还应该感谢明国对庐江的攻击,因为明国的进攻,迫使杨吴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到应对明军的进攻上,而明军作为更后一代这个事实让杨吴也放松了戒备。让刘宋成功窃取到了几份关键的情报。如果再考虑到杨吴有意无意之间传递给刘宋的消息,刘宋大致能够拼凑出杨吴那个时代,部分战船的具体构造。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人的加入,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原宋国的谒者仆射,齐国的长水校尉,祖冲之。
作为经历了宋齐两朝,祖冲之对刘宋而言近似于“叛臣”,但是刘裕却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直接让他继承祖父的官职,以大匠卿的身份为宋国研制、打造各种兵器。也正是因为祖冲之的加入,刘宋才能成功赶在明军进攻之前将第一批船只打造出来,换装于部队之中。事实上,檀道济率领着的,与明军进行摩擦战的水军,正是换装完毕后的那一拨。
只是就算刘宋得到了部分杨吴时代的战船,相比于明军还是差了一筹。而且相比于杨吴,明军对自家技术上的机密隐藏的更好。刘宋的间谍根本就查不到一点消息。而更糟糕的是,谢晦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手下又有多少人是明军的探子。他甚至都不敢保证明军是否知道自家弄到了杨吴的部分技术——虽然时至今日,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而当一个情报机构已经不能保证自己属下人员的忠诚时,这个情报机构的价值就已经大大下降了。
“道和,我们的钱粮还能支撑多久?”刘裕忽然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算上之前我们从江夏搬运回来的物资,以单独面对明国的袭击作为考虑,应该可以支撑一年。”作为刘宋的大管家,刘穆之对这种问题自然是张口即来,“如果要对周围城池发动进攻,就算目标是孙吴,也可以支持三个月。”
“足够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刘裕下达了一个结论,随后再次向刘穆之提问,“粮草的调拨运送做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齐国的那两个人如何了?还是没有降伏于我军的打算吗?”
“这两个人还是有所区别。”刘穆之道,“算上现在已经加入我军,研究各种兵器的大匠卿,齐国的这三个人是三种不同的态度。”
“祖文远之所以能轻松加入我朝,是因为相比于政务,他个人更喜欢搞历法、天文、术算,无论是那齐国还是我们这里,只要能研究这些,他便满心欢喜。”
“垣敬远之所以不降,是因为无颜以对。先叛国投魏,又离魏归齐,最后因君主猜疑而亡。他觉得自己上一世未能做到克尽其忠,因此便不想投靠我军,只怕重蹈覆辙。”
“王仲宝之所以不降,则是因为个人位高权重,齐国萧道成篡国建齐,他在其中出力颇多。他觉得自己必然会遭清算,因而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