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把总听到竟然是前队人马争抢贼人丢掉的绸缎布匹不由大怒。
“蠢货!贼人在福山县劫掠好几天,肯定抢了不少银钱!些许绸缎布匹算什么?
告诉前边的人,追上前面贼人定能得到大笔银钱,到时候劳资论功行赏,绝对不会亏待他们。让他们赶紧追上去!”
两个家丁连忙又跑回去传令。可是当兵的却在想论功行赏都是虚的,自己还不一定能拿多少银子呢,眼前这些绸缎布匹可是实打实的,现在谁捡了就是谁的。
何况他们大多本不是马把总的部下,所以并不怎么怕马把总,因此虽然一个哨官拿鞭子乱抽,但你抽这边的时候那边捡,你去抽那边的人了,这边又开始捡拾绸缎布匹。
因此等他们再次前进时,李云龙已经跑出了三四里地。
不过官军骑的都是战马,速度要比李云龙他们的杂马驴骡跑得快很多,很快李云龙就又远远看到了官军的旗帜。
于是他又下令道:“把铜钱全都扔掉,银子也扔一些!”
立刻稀里哗啦一阵响,路上撒满了黄橙橙的铜钱,间或还扔着几块银子。一会儿功夫官军先头跑过来后立刻又停了下来。
“钱啊,好多钱!”
“哎,这是我的!你那边捡去!”
“这银子是我先看到的。”
“什么你先看到的,你叫它它答应吗?”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有些骑兵因为争抢银钱直接起了争执。
刚才后面的骑兵听说前面的人捡了不少绸缎和布匹,都在心里不平衡。现在看到前面又停下来他们生怕又错过好事,纷纷跳下马来冲到前面去。
待他们看到满地的银子和铜钱,立刻就加入了抢夺的行列,军官们也制止不住。转眼间三百多骑兵就在山谷里挤作一团你争我抢。
马把总是老行伍了,看到这种情况不由惊得亡魂大冒,生怕这时候从哪里会杀出一支伏兵把他这三百多人都留在这里。
可是在他紧张的注视下什么也没有发生。最终包括他的家丁都心满意足地把各自马上的褡裢塞得鼓鼓囊囊。
不少人铜钱抢得多些,没有地方装,甚至拿出换洗的衣服当包袱装了不少铜钱。
嗯,看来这就是些普通的小贼,是我太多虑了。
马把总心里的紧张刚刚消散,突然之间开始兴奋起来。
这帮贼人已经扔了绸缎布匹和铜钱,如果再被追上他们打算扔什么?他们会扔银子吗?
因为有了这个心思,所以他没有像刚才一样继续在队伍中间,而是招呼自己的家丁来到刚刚整好队形的队伍前面。
“赶紧都随我追贼!若是哪个再随意捡拾贼人抛下的财货,本官定斩不饶!”
宣布完这个命令,他便一马当先朝求活营退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就在官军骑兵争抢铜钱和碎银子的时候,李云龙已经进入了一条幽深的山谷。梁春分正站在山谷入口处往两边山坡上张望,见到李云龙就说:“都准备好了,官军只要敢从这里过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云龙也笑道:“我已经扔了一次绸缎和布匹,又扔了一次铜钱,估计官军应该没什么戒心了。现在就看咱们的大炮能留下多少官军了!”
梁春分指着山谷中一段稍微开阔的路面说:“把银子都撒在那个地方,一会儿咱们的大炮都朝那里打放。”
李云龙便下令把牲口驼的金银全都抛洒在山谷里,就连牲口也扔下了几头,然后后勤队和新加入的人赶着剩下的牲口继续前行。
梁春分在李云龙他们转过一个山脚后也钻进高草消失在了山坡上。
马把总不多时就赶到了这处山谷。
当他看到遍地的金银时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再约束手下的兵了。他只能朝自己的几个家丁一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先去捡拾金子。
他的几个家丁心领神会,连忙从马上跳下去。后面的骑兵们看到马把总的家丁都去捡钱了,也都从马上跳下朝向遍地的金银扑去。
登时三百多人马挤成一团,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他们却根本没想到正有二十多门涌珠炮、虎蹲炮、灭虏炮对准了他们。
梁春分就蹲在三十多步外两门涌珠炮、三门灭虏炮和四门虎蹲炮旁边。他见到官军都挤在了一起便朝马良作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马良立刻拔开一直攥在手里的火折子用力吹了两口,然后逐一凑到各炮的火门上。
“轰,轰,轰……”
随着一阵炮响,近千枚铅子结结实实砸在官兵人群中,登时许多人中弹惨叫倒地。
接着更多的炮便打响了,两边山坡上爆发一团团的火光,数千的霰弹把正在捡钱的官军完全覆盖。
等炮声停后能站着的官军就不多了。山谷中到处是死人和死马。
梁春分从涌珠炮后面跳起来,一手举着藤牌一手举着腰刀大喊:“跟我冲!”
“嗖嗖”
“嘭嘭”
先是弓箭队瞄准仍然站立的官军一通猛射,近战队冲上去又是单眼快抢和三眼铳糊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云龙听到炮声反身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官军骑兵没跑掉几个,大都留在了这个山谷里,那位马把总因为骑在马上目标太大,直接就给打烂了。
“看看能活的就给包扎一下哈!
龙哥儿教的救护办法还记得吧?拿他们练练手,以后咱们自己人受了伤你们也会救人了!
那些看着活不了的都补一刀!
这不是造孽,是让他们少受点儿罪!
补刀以后翻翻他们身上,把咱们的银子都拿回来!”
梁春分在尸体之间扯着嗓门吼叫。
“你们都看到了吧,为什么龙哥儿一直说必须令行禁止,不许随便抢东西?
这些官兵要是不乱糟糟地抢银子,至少有一半人能跑掉!现在可好,为了几两银子全都撂这儿了,你们说值不值?”
一个私盐贩子出身的近战队员提刀愣愣地看着一个依然挣扎的官军下不去手。从他身后过来一个辽民近战队员,直接一枪刺透了那个官军。
“唉,这个活不了了。
那年鞑子杀汉人,俺爹就是让鞑子的箭射到这里的。俺把他拖到地洞里,没一会儿就死了。救不活的。”
那辽民一边语气平静地说着一边在那官军的尸体上摸索一阵,摸出两锭银子和一个金锭。
这些是要送到宋兴家那里的。
但接下来看到一个被打断的胳膊不断惨嚎的官军骑兵,他却从怀里掏出一块三角形白布踹了那依然在发愣的近战队员一脚。
“这个说不定还能活。快帮我给他止血包扎。龙哥儿说一回生两回熟……”
李云龙大体看了一下战场的情况便转到正在一五一十记账的宋兴家那里提醒他道:“宋大叔,银子回收得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还是得尽快找个地方休息,让大伙儿保持体力。”
宋兴家把毛笔夹在耳朵上直嘬牙花子。
“哎呀我说龙哥儿,也就是你有这么大的手笔。
说实话,当时你让扔银子的时候我这心里啊,就好像是给人插了一刀一样。”
李云龙给他这个比喻弄乐了。
他对宋兴家挤挤眼说:“宋大叔,我告诉你一个姜太公教我的道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宋兴家连忙凑过来问:“什么道理?”
李云龙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姜太公说,能砸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人命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