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投票结果是,同意的只比不同意的多出两票。
赵传薪险之又险的加入到了海牙和平会议军备限制委员会。
贝勒纳特双手按桌,颇有气度。
因为他担任过比利时首相十年,也曾大权在握。
他向来坚持比利时在国际中立,以此取得国家安全。
时间证明,这卓有成效。
赵传薪在汉口屠宰比兵时,那会儿贝勒纳特早已卸任。
他想赵传薪加入军备限制委员会,不是对赵传薪青眼有加,相反他痛恨赵传薪。
出于公心,他担心赵传薪进一步破坏世界和平;出于私心,如果不限制赵传薪野蛮行动,他担心会破坏比国在清利益。
虽说比利时在汉口坑蒙拐骗租来的土地,被赵传薪夺走,但1898年他们和大清签订的《卢汉铁路比国借款续订详细合同》和《卢汉铁路行车合同》,表明在借款期限30年间,一切行车管理权均归比利时公司掌握。
去年清廷邮传部迫于民间压力,决定收回铁路权,但几经周转,加上赵传薪在汉口闹腾给了比利时口实,至今还没有完成赎回。
赵传薪向来喜欢参合列强和清廷之间,巧取豪夺土地和利益,连日不落也得低头装孙子,更何况屁大一点的比利时呢。
但要让赵传薪加入军备限制委员会,就相当于给他上了枷锁。
投反对票的成员满脸不甘:“先生们,你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贝勒纳特摇头:“不,恰恰相反。诸位,今后赵传薪行动,将受我们发号施令的影响。我认为,应当尽快联络日本、沙俄、英国、美国、葡萄牙、德国、法国,共同讨论太平洋和远东安全问题,进一步限制赵传薪肆意掠夺他国利益的野心,签订七国乃至更多国家联合捍卫诸国在华利益……”
贝勒纳特提出的国家,都是赵传薪的受害者,是苦主。
苦主理应联合起来。
限制军备委员会中,有来自于各国的“和平精英”,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他们立刻回过味,这不但是想要限制赵传薪,顺路找借口利用国际仲裁来限制正在逐渐崛起的日本人野心,因为自从日俄战争后,日本人加大了向外殖民扩张的步伐,沙俄都得有所退让。
这让列强忧心忡忡,尤其是美国,不得不将打造的大白舰队千里迢迢开到远东去耀武扬威,让日本人见识见识厉害。
“好,就该这么办。”
“那还等什么?行动起来吧绅士们。”
“赵传薪绝对想不到他是在自缚手脚!”
……
赵传薪早起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起床,而是动用旧神坩埚烙印给冰屋内升温。
太特么冷了。
也不知道因纽特人是怎么活在北极圈的,赵传薪手脚都冻麻了。
他蜷缩在两层棉被里,等温度升上来,暖和了好一阵才挣扎着爬起,将东西收起来。
取出光剑,将结实的冰屋切开口子,寒风顿时灌了进来。
他走出去,练习平衡术活跃气血。
将八式都练完,才感到内外暖呼呼的。
对付吃了一口,赵传薪没耽误时间,立即赶路。
因为晚上之前,他要回到胪滨府,参加欢迎面试新人晚宴。
顺着乌苏里江往东,江河在科玛洛夫卡转了个大弯朝北,赵传薪这时候没有选择沿着江走,因为星月提议让他继续向东,星月认为随着地势渐低沼泽化走势,向东会进入下一个大主流。
星月的判断是对的。
赵传薪在沙俄境内的滨海省穿行,用了两小时二十五分钟抵达野猪河。
星月说:这次地图没错,最多再有40公里,你将抵达入海口。正对岸是日本北海道,我们沿着札幌的海岸线向北,即能抵达库页岛南端。
赵传薪振奋精神,一鼓作气到了海边。
看见结冰的日本海,赵传薪出了软金甲,抽了一支烟。
这时候,他听见了密集的犬吠声,和熟悉的野猪尖叫声。
赵传薪诧异望去,见八条或黄、或白、或黑……有细狗,也有粗壮如草原牧羊犬的大型猎犬,正在围攻一头野猪。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些狗真的在围攻野猪。
不远处,一个穿着皮衣的粗壮汉子远远的呼喝指挥,手持猎弓却不搭弦,但捏着利箭以备不时之需。
赵传薪收了软金甲,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
野猪体型很大,伸着狰狞的獠牙异常凶悍,奔跑速度极快。
赵传薪从未想过,狗也能资本和野猪对打。
但见群犬一边吠着,一边围着野猪打转。
它们配合默契,轮流正面袭扰,其余狗见缝插针,时不时地从后面掏一把。
乍看起来,它们只是在给野猪刮痧。
而且有好几次,猎犬都险之又险的才避开野猪的獠牙。
但渐渐地,赵传薪眉头一挑。
野猪皮糙肉厚,防御叠满不假,但被车轮战,耐力很快耗尽,跑动速度变慢。
但袭扰没停,野猪还必须疲于应对。
没多久,野猪累趴了。
两条细狗在前面忽进忽退,后面一群狗蜂拥而上,别管能不能破防,先从后面掏住野猪纤瘦的后腿再说。
野猪和家猪最大区别就是后腿的强度,那是野猪的弱点。
赵传薪终于明白那句俗语——好虎架不住群狼。
狼和狗的单体作战能力一般,可仅仅才七条狗就能将野猪练趴下。
有点意思。
那猎手这时候才举弓,也不怕伤了自己的狗,一箭射进了野猪脖子当中。
他对自己射术绝对自信。
这猎手并非白人,应当是土地被沙俄占了后还一直定居于此的国人,现在成了沙俄的少数民族。
赵传薪思忖间,那边猎手又连射了两箭,加上猎犬钳制,野猪已然穷途末路,出气多进气少了。
赵传薪朝那猎户走去。
猎人也看见了赵传薪,他倒也不警惕,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
一开口,赵传薪就脑仁疼。
幸好有小助手。
星月给翻译:这是尼夫赫语,他说朋友你来自哪里?
星月能听懂,也能写。
但有一点,它无法开口。
赵传薪比划了一下西边,然后用手势瞎比划,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猎人半天才看明白,点点头称是。
星月见状,直接给出汉字来发音。
赵传薪却看的懵逼。
星月给出发音类似这样:契(齿后发音)目(送气)……
赵传薪张张嘴,觉得自己发不出这种声音。
于是只好动用发声器官囫囵模仿。
猎人瞪大眼睛,仔细想了想,才搞明白赵传薪说啥。
他问:“你用肚子说话么?”
因为赵传薪没张口。
赵传薪不解释,顺势点头。
然后小声用汉语嘀咕一句,等星月给出发音问猎人:“自从这里被沙俄占据,你们过的好么?”
猎人脸上没多少波动:“我们族人少,住在海边林子里,以打猎为生。这里很荒凉,俄人管不到我们。”
地上野猪还没死透,来了個回光返照。
赵传薪距离野猪近,野猪挣扎着用前肢支撑身体,想要用獠牙撅赵传薪,那些猎狗开始围着野猪狂吠。
赵传薪却头都不回,只是抬腿,侧下踹。
砰。
绕过了獠牙,一脚踹在业主太阳穴位置。
猎人见那野猪脑袋一耷拉,小眼中最后凶光消失。
猎人看的眼睛一亮。
“好大的力气。”
这些渔猎民族向来慕强。
赵传薪龇牙一笑,掏出一根烟递过去。
猎人拿着烟卷左看右看,赵传薪自己也掏出一根点上,抽了一口,然后用火柴给猎人点。
猎人有学有样,竟然没有被呛到,也是神奇。
赵传薪嘀咕:“这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猎人纳闷:“你说什么?”
赵传薪笑了笑,发声器官问:“如果有人想要收回这片土地,你们愿意跟着一起反抗么?”
本以为猎人与世无争,不愿意参合到这种事当中。
却没想到,猎人腰板一直:“将哥萨克魔鬼赶走么?那很好。”
赵传薪:“……”
他不知道的是,沙俄的很多少数民族都是靠武力征服的,甚至有的族群因反抗沙俄,最后只剩下千八百人继续繁衍。
他们的语言系统封闭,所以更讲究传统,认死理,而关外又地广人稀。所以几十年的时间,并不会让他们随波逐流。
另外有两点,一是野蛮的哥萨克袭扰,二是沙俄为了限制他们捕鱼和狩猎苛以重税,许多族裔对沙俄深恶痛绝,反抗屡屡发生。
但赵传薪不知道这些,他反而觉得样本太单一,需要广泛采集后才能明确这些少数民族的态度。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在美国买的绿松石雕刻的熊神像递给了猎人:“送给你的礼物。”
猎人不懂得什么叫礼让,径直接了过去,也不道谢,兴奋的向赵传薪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比拉哈拉,为了避开哥萨克魔鬼,我的族人住在山岗的另一边。伱来我家,我招待你吃肉。”
他爱不释手的又无比恭谨的将精美的熊神雕像举着,在阳光下打量。
美国那边松石质量不如国内,但也有好的,这个松石熊神雕像的瓷度、密度和颜色皆为上佳之选,阳光下绿的璀璨。
因为索伦部就有不少信仰熊灵的,所以赵传薪才会雕刻这玩意儿。
比拉哈拉长得很丑,颧骨很高,而且身上脏兮兮的,披着的兽皮都快打铁了油光锃亮。
但性子很质朴,对赵传薪几乎不设防。
可想而知,这种性子的族群面对毛子的时候有多吃亏。
赵传薪摇头:“下次我去你家,我要翻过海,去对面的库页岛。”
比拉哈拉想的少,他指着那几条猎狗说:“朋友,我要送给你一条好狗作为回礼。”
赵传薪看了一眼那群围着已经彻底死了的野猪打转的猎犬,觉得它们完全可以命名为茹黄豹、睒星狼、金翅猃、苍水虬、斑锦彪……
长的可比干饭孩子苏巴那蠢狗神骏的多。
这是赵传薪第一次知道,猎狗原来需要成群结队狩猎,怪不得以前他觉得猎犬这个名字名不副实。
他将烟头弹飞,笑着说:“带根的多种,带气儿的少养,心意领了,这狗还是给你打猎的好。”
比拉哈拉听的直挠头。
赵传薪挥挥手:“朋友,再见。”
说罢,踩着缥缈旅者朝海中跑去。
他故意让比拉哈拉看见这一幕,偏偏又没穿软金甲,因为特征太明显了。
比拉哈拉果然看的肃然起敬,低头看看手里的熊神手把件,嘀咕说:“难道他是熊神临凡?”
如果不是神明,他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装逼是有代价的。
赵传薪一直跑到脱离了比拉哈拉视线,这才找个冰面厚实的地方停下,鼻涕和眼泪都被冻了出来。
他哆哆嗦嗦的取出软金甲,穿了进去,当甲胄闭合,打开了取暖,这才觉得似乎要被寒风吹裂的面皮有所好转。
“害,为了国土,赵某也是付出了很多。”赵传薪自我感动。
星月却不明所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赵传薪说:“目的是让他对我敬若神明,等回头我有需要,只需要挥挥手,便能在关外各地凑齐百万雄师!”
星月:……
……
外蒙,陶克陶胡等人用皮子裹住口鼻,骑在马背上,呼吸的时候,因为不透气湿气上涌,在眉目和胡须凝结,各个看上去都像圣诞老人。
他们呼喝着,越过了胪滨府的界碑,朝北进入了达斡里亚地区。
图海搓了搓眼眉上的冰霜问:“我们要抢多少个毛子的牛录?”
陶克陶胡嗤笑:“俄人那边不叫牛录,咱们抢的都是小村子。我去过西伯利亚,见过许多俄人。俄人吃苦耐寒,贵族管底层百姓组成的士兵叫灰色牲口就可见一斑。我们杀的人,抢掠的那点财物,我担心那些人甚至不会报官,无法引起重视。咱们向东走,那里有一个大村落,距离铁路近,被劫掠的人一定会将消息传播开。”
图海低头看了看臂章上缝制的七扭八歪的灰斧图案,皱眉道:“咱们真能骗过那些毛子么?”
他们穿的都是灰斧军的棉大衣样式大衣,只是棉花比较单薄,领子不是羊毛的,另外胸前也不是铜扣,而是用了盘扣。
此外,因为裁缝稀缺,他们的臂章和灰斧军爷相差甚远,剪裁粗劣,缝制简单,或许洗一洗就会脱落。
那斧子的形状,也不像鹿岗镇出品的大衣那般整齐,每个人的灰斧袖章无论大小和形状都有所差别。
图海是见过灰斧军的,他觉得但凡见过灰斧军的人都能识破他们的伪装。
毕竟没那么多经费可用,因为毛子断了他们的资助。
目前军资还是海山四处寻找有反意的草原王公贵族筹来的钱。
陶克陶胡嘴里嚼着牛肉干说:“他们会信的,毛子百姓能有什么见识?放心吧。等抢完这一遭,灰斧军名声臭了,赵传薪名声臭了,等天气暖和,就是我等卷土重来之时。”
说罢打马向前:“走,晚上咱们喝酒吃肉!”
众马匪欢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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