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近仁,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生出一对对翅膀来,立刻飞回家。因此,他催车者催得厉害,车者只得把这个落实在马鞭子上,鞭子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地落在马身上。
可怜那马,明明已在全力奔跑,却还要不停吃鞭子。
一路上,除了吃饭就在赶路,夜晚也不得休息,车者支撑不住了,要求休息一会儿,正好阿陌追了上来,于是车者上车睡觉,阿陌驾车。
然后,两人开始轮流驾车赶路。过去的官道虽然也宽敞,但夜晚没灯,马车走在路上,危险重重,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把车翻到路边的沟里。特别是走山路的时候,一个不慎,可能是车毁人亡啊。
但李近仁顾不得那么多,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赶到扬州。刚到大门口,李近仁就从车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问:“我娘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他,李近仁看门阍,门阍是一个老仆人,还没到眼昏耳聋的地步,他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也正抬眼看他。
“啊,大郎回来了,老夫人天天盼你回呢。”他脸上笑着,一双老眼带着欣喜之情打量着李近仁,哪有半丝老夫人病重欲去的悲痛表情。
此时,一个怀疑的声音在李近仁心头萦绕,他问门阍:“我娘身体可好?”
门阍连忙回道:“老夫人身体好着呢,就是每天盼你回来,盼得眼睛都长了。”
话到这里,李近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五叔,还有累得脱形的阿陌和原车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五叔连忙道:“老夫人没病就好,大郎,还不快进去看看你母亲。”
李近仁抬步走进院里,正巧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芸姐儿从前院经过,看到李近仁,喜得大叫道:“快来人啊,大郎回来了。”
她一声吼,里里外外顿时出来不少人,老夫人在另一个丫头麦芽儿的陪侍下也出了集言堂,看见李近仁,快走几步过来,拉了李近仁的手道:“我儿可算回来了,快快,快进屋里歇歇,累不累?我让人煮点吃的,吃完好好休息。”
完全没有提她写信说生病垂危之事。
李近仁搀扶着母亲,脸上笑着,道:“阿娘,吃饭的事先放一边,儿子好久没跟你说心里话了,不如我们先进集言堂说说心里话吧。”
杨老夫人哪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呢,抓着他的手抢先道:“阿娘身体健康,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确实很好,阿娘不知道,接到你的信,我和五叔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赶到这里,原本十几二十天的路程却这么快回来,阿娘知道我们是怎么办到的吗?”李近仁脸上还是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杨老夫人回头,看到五叔,点了点头道:“原来五叔也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你们了。”
五叔道:“老嫂子,身体健康就好,不过老嫂子也不该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毕竟大郎的父亲……他心里苦,老嫂子该体谅孩子才是。”
杨老夫人讪讪笑道:“我这不是焦心吗?五叔也知道他父亲过世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我在家给他议了亲,催他回来他一直不回,不用点方法,明年我哪里能够抱上大孙子?”
五叔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老嫂子说得没错,大郎是该娶妻生子了。”五叔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李近仁,在京城,他刚知道这个大侄子对一位小娘子出手大方,大侄子只怕未必会听他娘的话。
果然,李近仁接口道:“阿娘,你怎么能趁我不在替我订亲呢?”
众人进了集言堂,这是李近仁父亲在的时候议事的地方,李家家大业大,集言堂里摆放了不少桌椅。
杨老夫人吩咐大家先坐,又让侍女去煮茶端点心。堂前摆着两把太师椅,老夫人在其中一把坐了。李近仁和五叔坐在下首。
不过片刻,茗茶点心端了上来。
老夫人道:“正好,五叔也在,我们就谈谈订婚这事,看为娘该不该?”
李近仁起身道:“阿娘,儿子赶了几天的路,几天来,未曾安稳地睡过一觉,现在累极困极,想先好好睡一觉再谈。”
不等杨老夫人开口说话,李近仁抱拳行礼很快就带着他的近侍阿陌退了出去。杨老夫人干瞪着眼,等李近仁走后,她才开口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五叔也起身道:“说来,我也是连赶了几天的路,没睡个囫囵觉,老嫂子,那兄弟也先告辞了。”说着,带了车者从堂上退了出去。
转眼,杨老夫人身边就只剩下一堆奴仆。大丫头芸姐儿极有眼色,道:“夫人,大郎他们连赶了几天路,钢筋铁骨也累散架了,就让他们先休息一天,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杨老夫人还是不开心,芸姐儿便让麦芽儿、八角等人为老夫人捶腿捶背,一边在旁边开解劝慰。老夫人想想,反正人已经到家,就慢慢来吧,总要让他尽快结婚才好。
李近仁回到自己的房间,房子里很整洁,还残留着淡淡的熏香味,显然,老夫人料到他这段时间会回来,让侍女好好打扫过房间。阿陌为他铺床,李近仁坐在床边,撑着额头,问:“阿陌,你说这个局怎么解?”
阿陌铺好被子,随侍身边,道:“郎君就如了老夫人的意呗,毕竟年龄也不小了。”
李近仁抬眼看他,眼神不满,阿陌笑了一下,“郎君聪明之人,说不定早有想法,又何必来问阿陌?”
李近仁叹道:“办法倒是有,但退婚这样的事不应该我来提,而且,退了这门亲事,老夫人再订一门亲怎么办?我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插手不了我的婚姻。”
“郎君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李近仁对阿陌招了招手,阿陌俯身过去,李近仁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阿陌脸色变得不大好,道:“这样会不会对自己太狠了点?而且,你这样做,人家未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