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争吵,似乎比自己的想象还要严重。
小院院墙上,冒出十几个脑袋。
一群人全都趴着墙头,悄悄往里面看。
宋九凝不住摇头:“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了,再这么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地二惊了一下:“这么严重的吗?”
地字的侍卫,最擅长的是伪装潜藏、和打探情报。
身手要比其他侍卫,稍逊一筹。
玄七语气沉重:“宋姑娘厉害的,可不止是医术。她的武功,应该只在主子之下,不会判断错。”
地二惊疑不定地看了宋九凝一眼。
惊异她的身手的同时,也更担心谢璟辞:“这可怎么办?主子一个劲儿跟自己置气,夫人也态度不明。两人一个都不肯退让,到时候,心疼的还是咱们自己人。”
墙头一排人同时沉默下去。
事事顺着陆晚音的谢璟辞,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如此坚定。
都已经两天了,都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两人在有些方面,实在太像了。
宋九凝摸着下巴:“你们说,借酒消愁这话,是不是真的有理?”
这事儿,他们还真解决不了。
医术高明如宋九凝,都不敢保证,有孕在身的陆晚音上战场,能十成安全。
玄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是说酒入愁肠,越喝越伤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宋九凝一咬牙:“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总得试一试才行。这可是晚音给的酒,说不定能有点效果呢?”
这次,引来众人齐齐附和:“有道理。”
宋九凝跳下墙头,飞快进了医馆。
片刻功夫,她就拎了一个大坛子出来:“肯定够了,你们谁把酒送进去?”
谢璟辞怒火正旺的时候,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齐齐指向玄七。
“他去!”
这小子整天炫耀,自己是主子最信任的属下,这不让他去怎么行?
玄七连句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怀里就被塞了个大酒坛。
几个侍卫推着他就往院子里走:“快去快去。”
“你们这是公报私仇。”
玄一一脸郁闷往前走,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渐渐拉近到两三步距离,谢璟辞突然开口:“当真是夫人的酒?”
玄七很快反应过来:“宋神医从医馆里搬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也是,主子内力深厚,院墙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说的话,早就听个清楚了。
见谢璟辞没有再问话的意思,玄七悄悄把酒坛放下,飞快离开。
谢璟辞没理会玄七。
他仔细打量着酒坛。
是他在空间里见过的模样。
上面的泥封,都弥漫着淡淡的灵泉水的味道。
这是常年在空间里,才能染上的味道。
拿出空间的时间不长。
墙头上,一群人紧张地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就见谢璟辞抚摸着酒坛,打量了许久,突然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下去。
宋九凝心疼地手一抖:“再大的坛子,都经不住这么个喝法。我好不容易趁机藏下的酒啊。”
陆晚音集百家之长,酿造出来的酒,当然非同一般。
宋九凝喜欢得很,又不好经常去要,被人当成酒鬼。
这回陆晚音拿出来那几坛,她才藏起来一半,自己还没喝,就先被别人给霍霍了。
其他人根本不管这些,一见谢璟辞心情似乎好了些,一个比一个激动:“好像有效果,看样子要见底了,宋神医,辛苦再搬一坛出来。”
宋九凝心肝都痛了一下:“那个,酒喝多了伤身。”
“那是别人的酒,夫人酿的酒,喝了只有好处。”
玄七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要不然,宋神医你说说酒藏在哪里,这力气活儿,就交给我们?”
宋九凝嘴角一抽:“别说了,你打算盘的声音吵到我了。想进医馆,门都没有。”
她看了眼院中灌酒的人,认命再次跳下墙头:“老天保佑,你们可快点和好吧。再这么下去,我那点家底儿,就要全搬出来了。”
淡淡的酒味,从窗外飘进窗户。
陆晚音拉开被子,呆愣愣地看着床顶的床幔。
一窗之隔的动静,她都听在耳中。
连宋九凝中途两次过来取酒,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动静沉静下来,许久不曾响起。
陆晚音烦躁地翻了个身。
又过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人声,酒水声,都消失殆尽。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酒香,欲散未散。
她盯着窗棱上的花纹看了许久,悄悄推开一条缝隙。
隔壁院子中,石桌上只剩下两个空空的酒坛,人已经不知去向。
陆晚音关上窗,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圈。
她从空间里取出微端。
光幕很快投影出来。
数个光点呈现在光幕上。
唯一一处,有两个光点完全交叠在一起的,就是谢璟辞的位置。
上回谢璟辞离山,收拢旧部,为防万一,她给了他两枚芯片。
到现在都没用到。
这么远?
要不要去?
去吧,瞬移悄无声息,又不会被发现。
打定主意,陆晚音身形在房中消失。
蛮荒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荒山野地。
自在城外数十里外的荒山。
山间剑光凛凛,肃杀之气随着用剑之人的每一次挥剑,崩散而出。
招不成招,肆意随心。
剑锋所及之处,断枝落了一地。
陆晚音站在隐蔽处,心情复杂地看着被剑光包围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躁乱的谢璟辞。
似乎包裹他的不是剑光,而是痛苦和挣扎。
明明处处都是路,却找不到一条他能走的。
汗水从额头滑下,内力一点一点被挥霍一空。
剑招逐渐无力下来,他却像毫无察觉一样,机械地挥着长剑。
陆晚音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她盯着看了许久,确认他招式虽乱,却不会伤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陆晚音的心中百味杂陈。
她不明白,两人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沉重的喘息声,从远处传来。
谢璟辞长剑杵地,支撑着几乎要脱力的身体。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风中似乎掺杂着苦涩的呢喃。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