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人天灾都躲过去了,却有一半,都死在自己人手里。
陆晚音冷眼看着,却一次都没有掺和过。
越是快到樊州的时候,侯元基心里就越是不安。
那送去药王谷研究的毒药,一直没有回信。
侯元基急得看谁都不顺眼。
更让他糟心的是。
拖拉了一路的陆晚音,这次去樊州,几乎是日夜兼程,一点都不耽搁。
谢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闹得越来越严重。
在谢璟辞的默许下,三房的人“无意间”得知,谢知诚的死,几乎是拜谢安泰所赐,彻底爆发。
三房人多,但死的也多。
这才多长时间,三房能扛事儿的男人,就只剩下了谢德义和谢知礼。
更惨的是赵姨娘。
赵姨娘的脸血肉模糊,上面还混了泥土,很快就开始感染化脓。
眼下是彻底好不了了。
白天还能勉强接受,一到晚上,赵姨娘的脸,在月光下就像厉鬼一样。
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躲不开的谢德义,更是被吓尿了两次。
她的两个孩子都没了,如今又被谢德义嫌弃,谢家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没过几天,赵姨娘就被赶出了谢家的队伍,跟其他流民混在了一起。
二房对三房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
二房能当事儿的男人,同样只剩下两个。
谢荣辉被推那一下,脸上留了好大一个疤。
秦氏对三房恨之入骨。
只要有机会,她和钱姨娘,就要对三房冷嘲热讽。
这边骂那边衣冠禽兽,那边骂这边杀人凶手。
到最后,反而是一开始就被二房三房同时针对的大房,冷眼旁观。
谢雨烟和谢子谦都变得聪明起来。
他们用一半的时间来留意陆晚音,其余时间,都在思索如何自保。
终于,在进入樊州的前一天,陆晚音收到了药王谷的回信。
宋九凝拉着药王一起研究,用最短的时间把解药研究了出来,还改良了一下药性。
如果误了服用解药的时间,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
陆晚音把侯元基叫到跟前,与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侯元基简直泪流满面。
“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吃药。”
他顿了顿,小心提议:“我能不能多要一颗,把吴凡也带上?这小子其实也挺重情义的,这一路也多亏了他。”
陆晚音意外了一下:“这你要看他愿意不愿意。”
侯元基一见有戏,赶紧去找吴凡。
“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吴凡见他这欢天喜地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看樊州就在眼前而兴奋。
哪想侯元基一张嘴,就是要拉他去吃毒药。
不是大人你路上被打糊涂了吧?
侯元基深吸口气:“吴凡,本大人也是看你这一路出力不少,这才好心提醒你一句,想活命,就要吃了药,为将军和将军夫人办事。”
更多的,他也不便多说。
吴凡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不是个蠢的,瞬间想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忙一躬身:“多谢侯大人提点,大人请。”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过来,陆晚音没有丝毫意外。
有活命的机会,谁能拒绝呢?
终于把药吃到嘴里,侯元基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突然有种抱上大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走路腰板都挺直了。
樊州不愧是九州通衢的大城。
距离樊州还有一天多的路程,队伍就已经上了官道。
走惯了艰难的山路,再踏上平地,说不出的轻松。
等到了樊州门口,进城的人,更是排起了长队。
陆晚音看了眼少说两百米的队伍,眉毛忍不住就拧了起来。
作为“已死”之人,他们实在不方便出面。
她刚想问问,手下无数的谢璟辞,在樊州有没有安排人接应。
刚投了诚、正愁表现机会的侯元基,谄笑着过来:“这点小事,交给我,都交给我。”
侯元基小跑着,亲自朝城门口去了。
他在陆晚音和谢璟辞面前点头哈腰的,在城卫军面前,就豪横多了。
直接把自己的腰牌递上去:“侯家人办事,放行。”
那城卫军一句话都没敢多说,直接放人。
侯家可是京城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他们可惹不起。
再说了,樊州太平,又没闹贼,上面也没有什么指令说要严查进出口百姓。
一个人,和一队人,也没什么区别。
侯元基带着一大队流放的犯人,进城了。
陆晚音本来打算,在离开村子足够距离以后,就处理掉这些人,与谢璟辞等人潜藏下去。
一想到先前打算好的一堆事儿,还是决定先去一趟樊州。
樊州街上热闹至极,都快赶上皇城了。
他们这一行人往街上一站,极其引人注目。
这么多人看着,侯元基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站在陆晚音身边,小声请求:“可要小的给几位先安排上住处?”
陆晚音下意识看了眼谢璟辞。
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连忙移开视线:“你、这事儿你跟将军说就成,我还有事要忙,忙完了,自会去找你们。”
说完,根本不等旁人回答,连忙走远。
明明同吃同住了一路,听到安排住处,她就有点无法直视谢璟辞的目光。
陆晚音脑中一阵胡思乱想,越走越快,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们又不差那点银子,为什么不能多订一间?
不不不,他们先前一直都是一起睡,现在她突然表现得很抗拒,岂不是更惹人注意?
陆晚音忍不住叹气出声:“不行不行,怎么都不行。”
拦在她面前的小贩看看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姑娘,咱们就是赚点小钱吃饭,就算东西不行,也不用一直强调吧?”
陆晚音回神,这才发现,她正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面前。
她随手拿起一个,摸了锭银子放在摊位上:“这位小哥,‘慕记养猪场’在哪儿?”
陆晚音直到此时才想起来,慕临渊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
她那几天一直因为谢璟辞的事,心乱如麻,竟是这么久了才发现。
郁闷中的小贩眼睛一亮。
这一锭银子,都能轻松买下他这个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