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几人被曹氏二人推着回了院子里。
众人坐下吃饭,村长也很快就回来了。
陆晚音假意问道:“刚才那大爷,是来干什么的?”
村长眼神闪躲,明显是不想提起这事儿:“就是一些地里的破烂事,就不烦众位的耳朵了。”
他越是不说,陆晚音就越觉得不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再问。
曹氏打岔道:“来来来,都快尝尝我儿媳妇儿的手艺,她家里可是开馄饨铺子的。”
显然,村长夫妻俩人压根不想让他们知道更多。
吃完馄饨后,陆晚音和流萤开始收拾行李。
玄七出去喊其他亲卫过来,把他们的东西都捎上了平板车。
陆晚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谢璟辞:“对了,我的马车还没定好吗?”
现在天比之前冷多了,坐平板车赶路多少还是有点辛苦。
尤其是老夫人,更是折腾。
谢璟辞回道:“快了,等到了樊州,就能送过来了。”
樊州是下一个他们要路过的大省。
过了樊州境内,距离蛮荒就算是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很显然,按照目前的速度,两个月是肯定到不了的。
侯元基这个罚,几乎可以说是受定了。
陆晚音点头:“好。”
她东西还没装完,侯元基派人过来了,说周氏病得起不来,让陆晚音过去看看。
先前过了破庙那一晚,陆晚音就觉得周氏时日无多了。
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陆晚音毫不犹豫道:“我不去,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还是有的,毕竟周氏还欠着她的钱。
可是周氏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只怕也挣不到什么钱。
救她,毫无性价比。
反正谢家还有一堆男人,再不济还有谢雨烟,雅儿和素儿他们,周氏是死是活,无所谓了。
那解差不确信地问了一遍:“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这陆晚音,明明自己有本事,却不肯救自己的婆母,也不怕传出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陆晚音点头:“不去。除非谢家拿五千两银子来!”
没有银子,救人的事情免谈。
那解差只好回去了。
陆晚音一回头,看见老夫人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陆晚音有些不悦:“奶奶,您不会是心软了吧?别忘了她可是用邪术害过璟辞啊!”
老夫人连忙摇头:“奶奶没有,奶奶只是担心,你会被世人指摘,她到底是你的婆母。”
一旁的流萤也跟着道:“是啊夫人,老夫人说的没错,奴婢也不想您去救大夫人,可是……”
知道老夫人不是心软,陆晚音就放心了。
至于其他的,她压根不想管。
陆晚音正要开口,就听谢璟辞淡淡道:“谁敢骂,我就撕了他们的嘴。”
这话陆晚音听得可以说是通体舒爽。
她很想说,她还想造反呢,那时候骂她的人不比这多?
“什么?她当真这么说?”
谢德曜又急又气地看着回来答复的解差,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身份:“她怎么能这么冷血呢?夫人好歹是她的婆母啊!”
那解差不悦地眯了眯眼:“你跟谁大呼小叫呢?”
谢德曜反应过来,吓得身子一抖:“对不住大人,我一时着急。”
那解差不屑地扫了一眼谢德曜,又道:“不过谢夫人说了,你们能拿出来五千两银子,她就能救人。”
“五千两?”
别说五千两了,就是五文,现在的谢德曜都拿不出来。
他倒也不是多难过,只是周氏一死,他可就要当鳏夫了。
不仅不好听不说,也没人伺候身侧了。
解差不耐烦道:“到底治不治,不治我可走了,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叽!”
谢德曜只能摇摇头道:“不救了,我们没钱。”
解差视线又转向谢德曜身后的谢子谦等人:“都不救了是吧?”
谢子谦握了握拳,他自己爬山采药的伤还没好,哪里还有功夫救他娘?
至于谢子恒,他也完全忘记了,周氏曾经为了救他,顶着压力让整个大房的人都为他背了债。
“不救。”
“不救。”
周氏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一个都没有犹豫的回答,心痛如绞。
周氏一口气上来,又吐出一口血来。
谢子谦给她擦了擦脸,哭泣道:“娘,是儿子无能,救不了你。”
周氏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瞪着谢子谦。
谢子恒在后面道:“你瞪着我们干什么,是谢璟辞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要怪就去怪谢璟辞好了!”
“就是啊娘,不是我们不救你,是陆晚音狮子大开口,五千两银子,您到了地府也不要忘了索她的命!”
听着这些个不孝子的话,周氏瞪着眼睛,满眼都是不甘心。
她恨啊!
恨谢璟辞连累她流放,恨陆晚音见死不救,恨她娘弃她如敝履,更恨眼前这一群她亲手养大的白眼狼!
“呦,还没断气呢!”
就在这时,一道好听,却又像是恶魔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看过去,就看见陆晚音和谢璟辞,二人坐着平板车缓缓而来。
谢德曜又充满了希望:“璟辞,晚音,你们改变主意了?愿意救你娘了是吗?”
要是周氏不用死也挺好的,他就不用做鳏夫了。
陆晚音却道:“我为什么要救她?你们攒够银子了?”
谢德曜讪讪道:“没有。”
陆晚音毫不留情地回道:“那你想屁吃呢?”
虽然陆晚音不在的时候他敢控诉,但现在面对着陆晚音,谢德曜声音弱了下去:“她可是你婆母啊……”
陆晚音冷笑道:“那她还是你妻子呢,他们的亲娘呢!你们说放弃的时候,倒也没见有谁念一下旧情。”
说着,陆晚音嘲讽地扫过众人:“当然,你们如果会念旧情的话,谢璟辞出事的时候也不会那样刁难他。”
谢雨烟蹙眉,不客气地问道:“你既然不愿意救,那你来干什么?”
流放前,谢雨烟还是个只会寻死觅活的娇娇女。
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她甚至已经能平静地面对她亲娘的死。
陆晚音把玩着手里的小把件:“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啊。那个胖女人要死了这么快乐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
噗!
周氏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恨不得爬起来,掐死陆晚音这个恶毒的女人。
但很可惜,她浑身无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解差是个有眼力见的,闻言便笑眯眯地问陆晚音,“那夫人,那您看,这周氏要怎么处理?”
陆晚音道:“你是解差你问我?我让你现在把我们都放了你能吗?”
解差苦着一张脸,怪不得他们侯大人在陆晚音这里讨不了好处。
这少夫人攻击力是真强。
解差思忖了一下,陆晚音一直和谢家大房不怎么对付,应该巴不得周氏没有好下场的。
他揣摩着陆晚音的心思,试探道:“按照惯例,一般这种病重的犯人,都会上报上去,然后直接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
这话可是吓惨了周氏。
她只是不能动弹了,只要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
可是扔到乱葬岗,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啊!
周氏急了,“呜呜咽咽”地要为自己求饶。
生死的威胁在眼前,让她现在给陆晚音跪下都行。
陆晚音道:“那就按照惯例办呗,别说周氏已经跟我们断了亲,就算没断亲,我和相公也不能让你们难做不是?”
那解差就明白了,连连点头:“少夫人果然是高风亮节!下官知道怎么办了!”
话落,他狠狠踹了一脚周氏,骂道:“废物东西!耽误事!”
他又吩咐吓傻了的谢德曜等人:“给我在这里看着她,我去禀报侯大人。”
周氏知道,等这个解差回来,面对自己的就是一张草席卷着她的身子,丢到乱葬岗。
甚至再凄惨一点的话,连草席都没有!
周氏急火攻心,又是一口血。
玄七见状,劝道:“大夫人,您省点力气吧,一会儿到了乱葬岗,还要跟鸦群搏斗呢。”
一提到鸦群,周氏便想起来先前霍开诚和林文彬他们的惨状。
周氏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陆晚音假装斥责地扫了一眼玄七:“你瞧瞧你,好端端的吓唬人家干什么?现在好了吧,把人吓晕了。”
玄七道:“夫人说的是,要不要我把她泼醒?”
这大冷天的,一盆冷水下去,周氏冻也能冻死。
谢家大房仅剩的这些人,像看恶魔一样看着陆晚音。
可怕,太可怕了!
最毒妇人心,不是开玩笑的。
陆晚音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粒药丸,扔到周氏脚边。
谢德曜眼神一亮,以为陆晚音到底是心软了,要救周氏,宝贝似的捡起那一枚药丸。
正要喂给周氏吃。
就听到陆晚音说:“这里面是剧毒,吃了不过一刻钟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啊!”
谢德曜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手里的鹤顶红也扔出老远。
谢子恒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晚音:“你居然给我娘下毒?!”
他们只是对他娘的死亡无能为力,而陆晚音更绝,居然要毒死她!
陆晚音不屑道:“不吃也可以,那就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活生生被野狗分食吧!”
虐杀不是陆晚音的风格,临了她给周氏一个痛快,算是她做人的底线。
这话说的众人背后一凉。
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给了药,陆晚音等人转身离开。
至于吃不吃,那就看周氏自己的选择了。
谢璟辞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周氏。
幼时,他真的以为,周氏是代替自己的亲娘来疼爱他的。
她刻意表演出来的善意,他也曾珍之重之。
但显然,有些人不配得到尊重。
谢璟辞收回视线,对陆晚音点头道:“多谢。”
陆晚音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走吧。”
……
除了周氏这边因为病重耽误了,其他解差已经带着犯人们在收拾东西了。
吴凡听侯元基的吩咐,找村民们买了过冬的棉衣和厚被褥。
浩浩荡荡地装了一大堆。
趁着这会儿功夫,陆晚音想起来了先前来找村长的老者。
她问了谢璟辞的意思,玄七道:“将军早就派人跟着那老者了,夫人,咱们现在过去吗?”
陆晚音就知道,以谢璟辞那忧国忧民的性子,不可能不管的。
陆晚音点头:“走,过去看看吧。”
流萤带着老夫人去跟徐伯他们汇合,陆晚音三人往那老者家走去。
老者家离村子比较远,在一处山头上。
老远还能看见他家里正设着灵堂。
那老者坐在门口的山坡上,正一把一把地撒着纸钱。
陆晚音蹙眉:“玄七,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玄七刚要去,不远处便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那人翻过山坡来看到陆晚音等人,自己也是一愣。
“将军,夫人,玄七侍卫,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才告别没多久的村长,他手里提着一小壶油,一袋子面粉,气喘吁吁的。
陆晚音便问:“你是来给他送东西的?”
村长擦了把汗,知道瞒不住了,就点点头:“是。”
玄七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村长推拒了两句,还是给了玄七。
陆晚音便问:“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你也该说实话了吧?”
提起这个,村长叹了口气:“那我也就不瞒着各位大人了,这张老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老伴儿死的早,膝下就一个女儿。他这女儿也命苦,嫁了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平时没事就好玩点赌博,后来家产赔光了,就把他妻子也卖了。”
陆晚音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
村长继续道:“这天杀啊,居然把张灵卖到窑子里去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
玄七闻言怒道:“还有这事儿?”
村长点点头:“张老汉接受不了这事儿,就想去城里告状,委托我给他写诉状,我哪会写那玩意啊?再说了,就算去告,那也不会有人接的。”
陆晚音看向谢璟辞。
谢璟辞眉峰蹙了蹙:“大晟朝的律法,卖正妻是犯法的,怎会没人接?”
村长又是长叹一口气:“几位大人有所不知。”
陆晚音明了,这里面是有隐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