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燕猛地抬眼, 古宏身上的熟悉在渐渐散去,他捂着手依然在嚎叫,但那流泪的眼与狼狈的脸, 都无法再让她产生一丝同情。
古燕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额头, 又看了一眼鉴定报告, 但事实依旧没有改变, 白纸黑字无比清晰。
古宏不是她的孩子。
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男孩还想伸手来攀她, 即使表情都哭得扭曲,但他难受的脸却在她的脑海中渐渐远去。
我真正的孩子在哪里?
咖啡店里见过的那个温暖的笑, 那张犹豫地说自己没办法继续读下去的脸,就像是一副被沉入水底的照片, 捞上岸后渐渐清晰。
不只是鼻子跟她长得很像, 嘴唇的颜色好像也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不需要任何修饰就能一直保持红润的模样。
他是什么时候被抱走?离婚分居之后应该没有这种时机。
古燕定了定神, 从包里拿出手机,果断地选择了报警。
……
“老板,我们要出发去接少爷了。”
古燕按下激动的心情, 朝秘书点了点头,“走吧。”
即使车速已经不慢,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才获得这份胜利,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她真正的孩子了。
怀着一颗又紧张又雀跃的心,古燕侧头看向窗外, 看到的景色渐渐熟悉,但却依然那么灰暗,一如她那段无法忘记却又痛苦的婚姻。
但这次的心情不一样,她不是要回那个家的,他是要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接过来的。
那些痛苦的记忆, 就像是已经挣脱的绳索,除了偶尔看一眼警醒自己,没有任何该被留下的必须。
“老板,已经到了。”
古燕正要抬脚下去,却又被秘书提醒包还在车里,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拒绝的话就留在了嘴里。
她看见包上的木偶挂件圆润光滑,木质的纹路简单清晰。想起那个神奇的直播间,想到那个主播奇怪的动作,古燕停顿了一下,还是直接将包背起。
也许这个木偶挂件能带来幸运。不然过往的那么多年,自己怎么都没有发现孩子丢了呢?
古燕背着包带着秘书,坚定地朝那个熟悉的房子走去。
来到那个熟悉的大门口,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古燕还是伸手敲了敲门,但里面悄无声息。
这个点不可能没人在家的,古燕有些生气,直接转身找了一个邻居。或许是现在的样子跟当初相差太大,这位邻居并没有将她认出来,收了报酬之后十分热情。
邻居老太把林家的门敲得框框响,“老林!”
“什么事啊——”
古燕抬眼看去,是那个难缠的老太婆。
敲门的邻居老太美滋滋地转身,她与秘书迅速冲了上去,一把将老太婆扯开,“哎哟!”
古燕没管,只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这栋房子的布局她十分熟悉,直接顺着客厅朝房间内走去。主卧都不用过去,古燕直接找各个次卧与客房,却依旧没看见人影。
屋子里其他人被动静吸引,古燕抬眼一看,就发现前夫还是那么醉醺醺,他像是无法判断是现实还是梦境,嘴里的话语十分含糊不清。
“古燕……我儿子小宏……呢?”
这恶毒且自然的询问让古燕立刻生气,“你喝傻了吧?你外甥当然回自己家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前夫像是猛地酒醒。
古燕一把将他推开,直接朝着其他房间搜寻,但无论是主卧还是次卧,厨房还是客厅,古燕都没有发现儿子林阳的身影,她有些焦躁,转头看向被秘书拦在身后的老太婆和前夫,“林阳呢?他在哪里?”
昏昏沉沉的醉汉像是也变得清醒,他在这一刻露出一个笑,“我怎么知道?”
后面的老太婆也笑得得意,“或许是这孩子不想跟着你,自己躲起来了呢。”
古燕努力抚平情绪,不再看这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去,杂物间没见着人,卫生间也没有人影,古燕甚至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每个床的床底,都没看见一丝痕迹。
但林阳不可能主动躲避,明明前一天晚上自己还他子互通过信息,说好了第二天来接他。虽然从字里行间还能看得出有些羞涩内敛,但绝对没有抵触抗拒。
聊到最后,那孩子还发来了这样一句感慨:
原来我真的不是我妈的亲生孩子啊,我还以为是我太差劲了,我妈才不喜欢我。
看着这句像是在轻轻叹息的话语,古燕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睛。无数句想说的话都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挤在了嗓子里,手里却只发出了这样的回应:我明天去接你。
所以,她的孩子在哪里?
古燕一把打开巨大的衣柜,却依旧没从里面看见人影,她果断转头,又朝下一个地方奔去。
她没放过任何一个房间,却依旧没找到任何一个人影。但是怎么会呢?明明深夜还在和儿子聊天,今天一过来却看不到人影。
古燕将手机掏出,拨打了儿子电话,却依旧显示对方已关机。
到底在哪里?难道真像前夫所说的,不想跟她离去?
古燕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翻了个彻底的房子,心紧了紧,还是朝前走去。
水泥的楼梯浮现在眼前,古燕正打算拐弯走上去,突然就感觉挎包不小心撞到了楼梯,发出啪嗒一声。
古燕下意识查看,却发现包上并没有痕迹,倒是木偶挂件的手脚都有一些灰,像是撞击上了墙壁。
是被甩起来撞到楼梯了吗?古燕伸手轻抹了抹上面的灰,正想继续往上走,却突然停留在了原地。
怀疑起了楼梯下面那个被封闭的空间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这里面是用来堆放工具的,但前夫并不勤快,往往用完的工具也不放回去,直接就扔在这里。
但现在外面的痕迹不对劲,杂乱堆放着的工具依旧那么乱糟糟,但下面灰尘的痕迹却不自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行了进去。
古燕迅速低下头,找到那个狭小的入口,猛地一拉破旧的木门,就从黑漆漆的空间里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几乎是立刻钻了进去,颤抖着手去试探林阳的呼吸,指尖感受到的空气流动像是也带来了她的生命力,自己被堵住的喉咙也开始流通空气。
古燕不想在这个逼仄又让人窒息的黑暗空间将儿子叫醒,她抱住这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缓慢但坚定地将他往外拖去。
刚在门口站定,刚轻轻地将林阳唤醒。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前夫与老太婆吵吵嚷嚷地挤了过来,在看见她牵着儿子的一瞬间,一下子直了眼睛。
“我不许你把他带走!”
前夫的吼叫是多么熟悉啊,但现在的自己可比以前坚定。直接拽着手脚还有些软绵的儿子,十分直接地朝前挤去,一个老太婆和一个醉汉,拿什么阻拦自己?
在秘书的阻拦下,古燕直接穿过挣扎着的两人,朝大门口走去。
屋外的空气是多么清新,就连阳光也十分明媚,儿子的手也在渐渐握紧,像是肯定了她做的一切努力。
但想到儿子方才沉默地睡在了那个黑漆漆的楼梯间里,古燕就压抑不住怒气,怎么会有这种恶毒的人,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古燕有些心疼的朝儿子看去,却突然发现余光里迅速冲来了另一个人影。
前夫举着一个大大的扳手,脸上的五官也被咬紧在了一起,古燕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儿子拽到了身后,将包举起。
“啊———!!”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古燕将包挪开,惊疑不定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那个方才还气势汹汹像是要将她砸死的前夫,此刻正佝偻着身体躺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尖锐嘶哑的哀嚎,手却像是想碰又不敢碰他那只流血的眼睛。
古燕低头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背包,但上面的木偶挂件一只手臂却有些湿润,像是碰了什么恶心东西。
老太婆的声音传来,古燕立马牵着儿子朝已经开好车门的秘书走去。
……
当古燕又打赢了一场官司时,叶孤舟正背着包在阵法道的教室里集合了。
“人都到齐了?”
还不等大家回话,叶孤舟就感觉身上被灵力轻轻扫过了一遍,法长老就连清点人数都那么冷酷有型。
“到齐了,走吧。”
叶孤舟跟着大部队走出了教室,然后就踩上了一些没见过的阵法,走上了前往阵峰的路。
看见阵法叶孤舟就忍不住关注,但好在大家都站得很挤,就算低着头跟着人影走,也不会就这么流落在外获得掉队成就。
在心里对照了一下不同阵法的区别,刚想出个一二三来,就听见法长老说已经到了目的地。
叶孤舟赶紧把头抬起,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法长老放慢了讲解规则的语速。
“老规矩,先在这里分出队伍,然后给一炷香的时间自行朝山林间散去,组队还是独行都看自己,想要拿到奖励虽然不容易。
“但上一个月将你送出局的对手不一定这个月还能击败你,尽情展示这个月学到的内容,将你遇到的每一个他队的人淘汰出去。”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但法长老抬手压了压下面的声音,十分严肃冷酷的说了句。
“现在开始划分队伍。”
话音刚落,叶孤舟就发现自己的脚下有蓝色的灵光升起。
“蓝为一红为二,迅速自行离去。”
叶孤舟刚运起灵力朝旁边的树林冲去,听见后面的声音就转头看去,几个身上泛着淡淡蓝光的同队也朝这个方向跑来,可能只是巧合吧,准备独行的叶孤舟下意识拐了个弯,但一回头就看见这几个人也那么一拐。
他们好像是在跟着自己。
叶孤舟有些好奇,但没有太多警惕,毕竟同一个队伍就相当于同一个战线,一般不会有队员将同队淘汰出去。
他放缓灵力站在了原地,后面六个队员的脚步果然也慢了下来,很快走到了这里。
“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叶孤舟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站在中间的修士先开口,又挠了挠头,“其实我们就是想邀请你。”
他两侧的修士也点头肯定。
齐刷刷的点头姿势让叶孤舟觉得有些好笑,想到那天在课上展现出来的生命字符威力,他就知道为什么对面几个为什么会邀请他组队了。
谁会不想队伍里有奶妈呢?
即使一开始准备独行,但叶孤舟也并不厌倦和其他人一起,既然已经参与了这个月末竞赛,那肯定得朝着奖励看齐,一个合格的团队明显更有战斗力。
“行,我跟大家一起,到时候奖励是按照出的力分配吧?”
“当然,”站在中间的这位修士显得很利落,“我叫平云,不嫌弃的话你叫我一声平师兄就好。”
“平师兄,在下叶孤舟。”
“我知道你,”平云露出来一个直白的笑,“那天你改进治愈阵时,我也正在教室里。从那天起,我就盘算着在今天将你拉进队伍里。”
叶孤舟礼貌性谦虚了一下。
又客气地交谈了几句,平云又招呼着大家跟他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据说是一个地形十分巧妙的地方,非常适合作为队伍的大本营。
加上叶孤舟一共七个人的小团体,就朝着那个方向迅速离去。
可能是一场场比赛累积下来的默契,叶孤舟就发现比赛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并未遇见任何一个红队的人,他们这个七人的小团体迅速到了目的地。
叶孤舟抬眼看去,就发现这里的地形的确有些巧妙,几颗古老且灵力充足的树刚好能形成阵法的几个大节点,设好阵法之后这个地方应该会比较隐蔽。
可能是默认了他是奶妈,其他人堪称热情地让他坐到了旁边,然后就又是掏纸又是拿笔地忙碌了起来。
叶孤舟有些好奇,就向低头涂涂改改的那名队员走去,队员回头看见是他之后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又低头继续。
好像是在画图计算,纸上的几个大点应该就是这几棵大树,而中间各种各样的字符,应该就是一边计算着灵气浓度,一边对比出来的阵法字符。
这就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选择的阵法字符吗?这方面真的跟本源字符有很大差别。
叶孤舟又看了一会,又将目光转向了其他正在忙碌的队员。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等他大概了解一下队伍的大本营是怎么建造的,其他人也忙碌好了。
朝着已经布置好阵法的那块地方走去,在某个瞬间像是穿过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再回过头来,那股波动却又已经平息。
叶孤舟忍不住伸手触碰这层划分里外的雾气,却只感觉到指尖微湿的凉意,并没有任何固体。
“叶师弟这部分还没有学吧?这是我改编的迷幻阵法,”看到了叶孤舟的好奇目光,平云一下子很是得意,“就是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具有迷惑力,也就是我们自己知道。如果只是个路人,绝对直接从前面走去,下意识的无法将目光集中在这里。”
叶孤舟作惊叹状,就看见对方像是被大大满足了虚荣心。
信心变得满满的平云迅速喊来了其他五人,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断讨论着该如何淘汰红队的战计。
叶孤舟更多的只是听,实际上另外六人的计划里也不包括他要出去,毕竟奶妈奶妈,就是得老实待在营地,在其他队员受伤被送回来时,发挥自己亮堂的治愈力。
叶孤舟也不介意,其实他也挺想从别人的受伤情况来判断一下这种比赛的战斗力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按照计划,首先是四个人从这个地方离去,包括叶孤舟在内的三个人留在了营地。
另外两个人很显然是保护他的,而且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叶孤舟不动声色地套了好些信息,然后就知道了这个队伍原来不是很有竞争力。
准确的说是几乎没得过第一名。
叶孤舟沉默了一瞬,“那我们大本营以前是不是被发现过啊?”
像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旁边的这位修士明显一惊,又透露出一丝心虚,“那是之前,我们最近又进步了。”
很好,看来上个月就被发现了。
叶孤舟有些忧愁的看向了附近,刚选出了到时候要朝哪个方向跑,面前就跑回来了一个负伤的队员。
懂了,该他上场了。
顺手取出一张白纸,叶孤舟回忆着生命字符的流淌轨迹,柔软的灵气平稳又镇定地从指尖流出,沿着十分玄妙的图案流转在了这里,叶孤舟将手一收,注入灵气。
另外的三个人就看见那张平平无奇的纸上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白色灵气,像是汹涌的狂风,又像是奔涌的河流,猛烈又直接的朝负伤的队员扑涌过去。
捂着肩头吃痛的那个修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微凉的灵力自上而下地将自己浸了个彻底,灵气长河消散,受伤的地方恢复活力。
他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叶孤舟,感受着崭新有力的身体,突然从心里爆发出一股一往直前的勇气,这次一定能获得胜利!
叶孤舟又坐回了原地,没注意旁边两个队员惊讶的目光,还在心里想着这次画出来的生命字符与上次有什么不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又一名负伤的队员跑回了大本营里。
看来外面的状况很是激烈啊,叶孤舟十分利索地画出了恢复字符,又看着那名队员气势汹汹的朝外跑去。
正当他再次思考着每个生命字符的细微不同时,却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低头一看,一个十分耀眼的阵法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虽然不大,但刚好将他容纳了进去。
身体一沉,眼前一花,耳边听到的最后声音是:
“叶师弟被偷走了!!”
在落地的一瞬间叶孤舟就睁开了眼睛,面前有几个红队的人,其中一个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说放个伤员回去能找到人吧。”
叶孤舟往后退了退,或许是他的奶妈能力深入人心,这些人并不将他的后退放在心上,只看了一眼,又开始叹息,“唉,要是有转换队员这种选项就好了,我们队伍真的很缺治愈系。”
“别感慨了,待会放回去了,谁来动手?”
“我来吧。”
这个修士向叶孤舟走去,还忍不住感到一丝可惜可惜,“唉,希望下次你能分在我们队伍里吧,这次就请你先离去。”
但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就看见前面那个蓝队的治愈系奶妈,手里拿着一根不知哪来的树枝,以一种标准的剑修姿态,又直接又迅速的向他发出了一道凶猛的剑气。
他躲闪不及,立马被削趴在地,忍着疼痛花着眼抬头一看,哪还能找到那个奶妈的身影?他捂着胸口回头看去,“不是说他只会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