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其实就是祁山村村长吴天贵的家,把萧凌押到那里后,姬国卿亲自跟过去,命人把萧凌放倒在床上,隔开萧凌裤腰带,褪下萧凌满是血污的裤子。萧凌心中怪异之下不停挣扎,奈何被三四人死死按住。姬国卿接过放温了的开水盆,从盆中取出一块细软干净的棉布,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萧凌伤口处血污,然后缚上草药,将伤口包扎后,割断捆绑萧凌的绳子道:“你此时要走,我也不拦你。如果你心里不服,想跟我再决雌雄,就好好地躺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之后,咱们二人再真刀真枪地大战一番,免得日后传出我姬国卿以多生少,擒拿了你!”
在姬国卿亲自为萧凌擦拭伤口时,萧凌心下已生感激之情,几日来传得神乎其神的姬国卿,被很多人都当作了神仙。正是这样的一个神仙,战场上施展了小擒拿手段制服了自己。自己杀死了人家二十多人,其他姬家人看到自己时,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姬国卿却没有将自己当作仇敌囚犯看待,亲自拿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伤口。
萧凌一生之中,不是没有受过伤,跟着王天和时,最少受过四次伤,每次受伤后王天和都会亲自来看自己,带人为自己擦拭伤口并敷上伤药。可是,王天和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为自己擦拭过伤口血污,在王天和那里,那都是下人要做的事。而在王天和眼中,包括萧凌也是他王天和的下人,不值得他亲自动手为萧凌处理伤口。
在西汉水河上游这一带,此时的姬国卿就是这一带的“王者”,通过姬国卿“问世”不过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有这么多的人誓死跟随姬国卿来看,姬国卿确实被这一带很多人当作了神。而正是这样一个“神”一般的人物,在萧凌面前从来没有把萧凌当作什么下人,亲自动手为萧凌处理伤口。在萧凌眼中,王天和是自己的主子,也像自己的父辈长者,而姬国卿却像自己的兄弟和朋友。
在当时,若非姬国卿有意留着自己,战场上萧凌就已经被姬国卿身边的人给杀死了。
萧凌年长姬国卿十几岁,自然知道姬国卿这么做的目的。姬国卿不杀自己,无非是想笼络了自己,让自己给姬国卿效力。
萧凌为谁效力无所谓,萧凌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对大明或者大顺愚忠到底。在当前这个天下,很难说最终鹿死谁手,自立为王的不胜枚举,姬国卿带领一群人“打土豪、分田地”,另竖旗帜,在这个时代是“合法”的。问题是,这所有的“合法”造反者,究竟谁会成为最终的王者。
对萧凌来说,首先要看的就是这些人的气度。姬国卿是否天上神仙下凡,萧凌不知道,但萧凌见到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多人愿意为姬国卿卖命,这说明姬国卿笼络人的手段很高。最重要的是,姬国卿连王正道的父兄都没有杀,说明姬国卿胸怀极其宽广。在这个时代,若无包罗万有的胸怀,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姬国卿当日不杀王正道父兄,今日不杀自己,日后就会不杀更多的人。只有如此,姬国卿的仇家会越来越少,朋友会越来越多。当天下人都成为姬国卿的朋友时,这个天下不就都成姬国卿的了吗?
当姬国卿再亲自给自己伤口处敷上草药并包扎完毕后,萧凌更是鼻根酸楚,眼眶中盈盈欲滴。听了姬国卿这样一番话,萧凌再也忍耐不住,爬起来向姬国卿磕头(自然被姬国卿给拦阻)道:“我萧凌有眼无珠,不识英雄。今日承蒙三少爷不杀,日后只要三少爷不弃,愿为三少爷做牛做马!”
姬国卿哈哈一笑,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给我做牛做马,你也不必单单为我做牛做马,我们革命者都是为百姓做牛做马的。在我们革命者眼中,所有的人都是地位平等的兄弟姐妹,包括你萧凌。你跟随王正强到我这儿来,杀死了我们许多革命者,那是因为他们学艺不精,再者当时各为其主,这也怪你不得。如果你没有一身武艺,此时已经成为刀下之鬼。我当时不杀你,过后自然不会杀你,像你这样的英雄,对我革命者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杀了多少革命者,我只需你牢牢记住被你杀的那些人,希望日后跟着我多杀那些反对公平、反对革命的人为那些死者报仇。萧凌,我问你,你还有什么家人在西和县吗?”
萧凌不解道:“我家还有十五口人在西和县,你想拿他们怎样?”
姬国卿笑道:“你日后跟了我,你的家人必定受到王天和迫害,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我这就派人到西和县把你家人全部接到这儿来,让你们全家在此团聚。”
姬国卿之言,让萧凌心头一热,泪流满面道:“主公如此,小人日后愿为主公肝脑涂地!”
姬国卿笑道:“萧大哥,以后不要叫我什么主公,我跟所有的革命者一样都是普通百姓。你要么直呼我名字,要么叫我营长。还要记住,咱们革命队伍中,不允许任何人行磕头礼。”
虽然革命军死伤惨重,但是得到了萧凌,姬国卿脸上阴霾尽去。
忙活了三日,把所有死者全部埋葬后,正待拔营回天水镇,忽然传讯消息树倒下了一颗,看来又有数十人向着祁山村赶来,而且还不是寻常百姓。
率领一连和二连共八十余战士来到桥头,却见河对岸南侧二里处过来一二十辆牛车,大约有四五十人押着牛车,牛车前后还有十匹马,马背上均骑着手持□□或大刀的武士。
不会是王天和又派兵来了吧?
王天和三天前在祁山村吃了败仗,八十余家丁精锐,只剩下九人,此时就算再来复仇,仅仅派出十名骑兵和四十来步兵能行吗?
姬国卿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担忧,毕竟革命军还有一百五六十人完好无损,对方仅仅有四五十人,如果是来作战的,那基本上等于是来送死的。
随着车队临近,姬国卿看见了那四五十人当中有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熟悉的面孔是个四十来岁的文士,却是崖城里的冯葵园。
冯葵园押着一二十辆牛车,显然是运送了很多天水镇需要的各种物资前来做贸易的。
姬国卿跑到木桥那边,迎着冯葵园远远地打招呼道:“冯掌管,欢迎,欢迎哪。冯掌管这次为革命军送来了什么宝贝?”
冯葵园早就看见了姬国卿,见到姬国卿打招呼,拍马过来道:“姬三公子,恭喜这次大胜啊!这次打败西和县王百总,姬三公子威名响彻西秦岭西秦岭山,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大豪杰了。不才这里备下二十车货品,恭送姬三公子,略表不才等崇敬之心。这里是不才货品清单,请姬三公子一览!”逃出一张纸递到姬国卿手上。
姬国卿展开纸张,上面写着:精铁一千斤、棉布一百五十匹、骏马十匹、小麦三千斤、小米一千斤、菜籽油二百斤、酒二十坛、黄豆一千斤、猪两头、羊五只。姬国卿看后大喜,忙迎车队到祁山村,当即宰杀了一头猪两只羊,煮了四大锅,犒劳革命军战士的同时,也借助冯葵园送来的酒借花献佛宴请冯葵园。
冯葵园命自己的商队把其他物资继续送往天水镇,自己只与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样貌俊朗、英气勃勃的年青人留在祁山村。
邀请冯葵园二人先到自己的临时指挥部,没有茶水招呼客人,也没有干果甜品,只是端上来几碗热开水笑道:“冯掌管,小处清苦,冯掌管早就见识了。待客无物,只能白水一碗,冯掌管莫见笑!”
冯葵园端过碗,喝了一口热水,笑道:“古人云:‘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姬三公子以白水待客,足见君子之古风,可敬可敬,哈哈……”
姬国卿笑了笑,看着冯葵园一旁跟着的那个年青人一直不停地打量自己,看着那年青人道:“这位大哥,敢问尊姓大名?”
那年青人不卑不亢地道:“在下谢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