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自告奋勇来到坛土关,童庆只想从此在革命军中扬名立万。得知成县军有三千五百人,而且一直在加紧训练后,童庆的自信心遭到重创,觉得自己守在坛土关就是等死。这个时候,想让姬国卿给自己增援,童庆根本说不出口,因为姬国卿那里还要同时对付好几个方向的敌人呢。再说,姬国卿此时给自己派过来一些人容易,可让那些赤手空拳的人来到坛土关又有什么用?
姬国卿那里目前不缺人手,缺的是刀枪弓箭。这个问题同样是童庆的问题。童庆想要更多的人手也非常容易,随便在坛土关西边的几个村镇“抓”来一两千人是不成问题的,但是都让那些人拿着镰刀、斧头、锄头、扁担跟成县军厮杀吗?
这阵子,童庆一路走来,沿途招募的青壮不在少数,但几乎每天都有人暗地里逃走。童庆不知道个中缘由,只以为那些逃走的人害怕成县军,不想留在坛土关等死。其实,这里面的原因非常简单,其一是童庆这段时间为了筹集钱粮,手段太过霸道,甚至可以说有些残忍。很多的地主、富户,原本都答应配合土改,童庆为了得到人家的钱粮,找来各种理由将人家杀死甚至是灭门,这让沿途一带百姓对童庆乃至革命军大失所望。毕竟,那些地主和富户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他们在当地都有很多的亲人、族人、亲戚和朋友。灭掉任何一家,等于寒了五六家甚至十几家人的心。
其二,当听说朱至铣在成县招募了三千多青壮,并天天训练时,童庆一下子泄了气,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阻挡住成县军的进攻。连他这样一个主将都对胜利不抱希望,怎么让麾下将士们对胜利充满希望?
李运亨是跟着姬国卿时日不短,可李运亨毕竟年纪幼小,此时还不满十七岁。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来说,能懂得什么军国大事?
姬国卿是比李运亨等人老成持重,并且还显得颇有谋略。要知道,姬国卿体内装的灵魂,那可是四十多岁的“大叔”,并且这个“大叔”还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多了好几百年的见识!
李运亨也时常觉得童庆做得不对,但童庆究竟错在哪里,李运亨根本查找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跟着老谋深算的姬国卿时,显得游刃有余,一旦离开了姬国卿,那就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指望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对世事洞若观火,的确非常不现实。最重要的是,李运亨在坛土关这里充其量只是个“督军”,而真正掌握兵权的是童庆,年纪轻轻的李运亨,是不可能管得住童庆的。
“童大哥,要走一块儿走!”生死关头,又跟童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李运亨一直把童庆当作了自己的主心骨。如果失去了童庆,说实话李运亨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啰嗦什么!”童庆大怒道:“何小麦、刘大强,架住李主任快走,这是命令!”
见何小麦和刘大强从左右架起李运亨放于马背上,何小麦和刘大强二人带着一连和二连残余的战士往西方逃去。
童庆惨然一笑,大吼道:“兄弟们,给我挡住这些敌人,莫让他们追上李主任他们,突刺!”
不到五十名革命军战士,排成了一排阻挡住了一千多名成县军的去路。一个个革命军战士如同杀神一般,手中□□刺出,登时有三十余成县军倒下。在主将亲自带领下,革命军战士还是具备相当的战斗力的。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再怎么强的战斗力,不到区区五十人,就想阻挡中二十多倍的敌人进攻,这怎么可能呢?
绝望之时,听得成县军后方杀喊声震天,隐约听得有人高喊道:“革命军三营在此,杀——”
“是崔老憨?”
童庆眼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撤!”若有活命的机会,童庆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童庆发号施令进行了第三次突刺后,见成县军后方已经混乱,前方攻击自己的出现了松懈,当机立断下达撤退命令。眼下,只有快速退回到西和县城,依托城墙坚守了。
崔老憨的三营能唬住成县军,但无法唬住童庆。童庆心里清楚崔老憨东出坛土关时只带了一个连战士,即便是这一个多月有笼络了不少青壮,缺刀少枪的崔老憨,又能强悍到哪里去?崔老憨的到来,多半是吓唬搅乱敌军的,目的不在战胜敌人。有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喘息机会,再不撤离保存实力,真要全军覆没后把团长等人的后背暴露给成县军?
带着三十五六名仅存的革命军新编一营三连战士,且战且走,向着西和县方向撤离。身后,成县军的阵型越来越乱,他们似乎已经顾不上追击童庆了,开始全神贯注地对付从背后杀来的所谓的“革命军三营”。
什么情况?崔老憨的一个连竟然如此强悍?把一千多的成县军打得顾不上了追杀自己?
“王虎在,快,快上高处看看,看看三营过来了多少人马!”
弄不明白友军过来多少人,童庆不敢贸然夹击成县军,毕竟此时身边才三十几人,夹击敌人的话,等于是去送死。
还没等王虎在登上高处,只见近百成县军掩杀了过来,显然是他们的后方险情得到了缓解。
“王虎在,不要上去了,快撤,撤!”
不用去看,就知道崔老憨带来的人马根本不足以战胜一千出头的成县军。再不及时撤离,说不定仅剩的这三十多个弟兄今日全部死在坛土关西侧。成县军能够重新追杀过来,说明崔老憨那里也在且战且走。
“王虎在,不要下来,一直上山!弟兄们都上山,往山上走,钻入山上林子里!”
看见涌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顺着大路撤退的话,很快就会被敌人的骑兵追上。眼下之计,只能上山钻入密林中。为了自己这边三十几人,成县军不会全部上山追杀,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西和县。
李运亨等人已经骑马离开了五分钟左右,成县军就算骑马去追,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再说,他们全力追击的话,崔老憨在他们后面继续骚扰怎么办?
童庆猜得没错,崔老憨这次只带了一个营的革命军战士到来,其中两个连的战士,还都是新近笼络的,战斗力堪称一般。崔老憨一直不敢从成县军的后方展开攻击,就是因为手头的兵力太少。踩老虎尾巴时,必须防着老虎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由于是伺机而动,崔老憨观察了多时,见李运亨等人逃走,童庆等仅仅四十余人掩护,再不果断出击的话,不但童庆等会全部战死,并且刚刚逃走的李运亨等还会被追上杀死。不得已下,也顾不得老虎扭头大咬了,一声呼喝,从后面掩杀过来。
背后突然出现了数百革命军战士,而且人人使用的都是真刀真枪,这让朱至铣一时大惊失色,马上招呼将士回击后面掩杀过来的革命军,这就给童庆等人撤离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远远地看见童庆等上山钻入了密林,后面只有不到一百人跟着上山,自己这边伤亡过半,崔老憨也不愿自己全军覆没,当即下达了撤离命令。
成县军的主要目标是西和县,他们才不会为后面的百余革命军大动干戈,也不会为逃上山去的三十多个革命军大动干戈。刚才,明明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年青人被近百手持真刀真枪的革命贼和数百手持尖竹竿的革命贼保护着离开了坛土关。朱至铣没有理由怀疑那个被簇拥着逃离的年青人就是姬国卿,根据九哥朱臻钰所说,姬国卿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
“杀!”朱至铣下达了最新的命令:“全部开赴西和县城,破城杀死革命贼头领姬国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