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戏

白灿心虚的扭头看去,文伯正提溜着两个小马扎,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正皱眉看来。

不会被发现什么吧?走路好歹给点声音啊,真是的!

他心里忐忑吐槽着就像抓现场,但脸上却违和的扬起了笑容,说道:

“知道了文伯,我刚看今天太阳不错,在晒太阳呢!”

“呵呵,晒太阳好啊,给……”

说着,杨炳文利索的走到树荫下将两把马扎展开,然后过来扶白灿坐下。

他则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马扎上压得吱吱作响,轻松写意道:

“坐着晒太阳多舒服,站久了容易发晕再摔着,咱爷俩一起。”

白灿在旁却是一脸懵相,晒个鬼的太阳啊,刚才就应该不要提,这不是正中下怀了嘛。

杨炳文笑咪咪的兀自晒着晒太阳,随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一拍大腿:“唉,对了,灿灿,现在是不是该输液了?”

“嗯!”白灿愣愣点了下头,左手握住横放在腿面上的小手杖,无奈抬起右手:“还要麻烦文伯帮我扎针。”

“嘿,小意思!”

杨炳文说着,伸手摘下白灿的背包,从中取出一袋营养液,迅速接好输管与针头,调试好流速。

他小心将针头嵌入白灿小臂的静脉中,把液袋挂到了树间线缆上,随后泰然自若的坐回。

杨炳文两手拄着膝盖又道:“我把东西都搬进门厅了。

上面有你挨个留的字条,那些孩子们回来就能看到,应该就会各自认领的。”

“谢谢文伯!我知道了。”白灿耷拉着小圆寸回应道。

他瞅文伯这架势,就知道青婶肯定耳提面命过要贴身,否则平时文伯都会去其它地方晃悠。

看来是对自己的病情有所防范才会如此,啧,难办了……

还有七八十分钟就十二点了,到时候妈妈假装下班回家、姐姐放学回家、小院孩子们放学回家……

想想白灿都觉得头大,必须得在十二点前出城,刨除小院到外墙的用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着,白灿深吸口气,右手揉着圆寸呆萌的看向文伯。

杨炳文似乎感受到目光也扭头看来。

一时小眼对小眼,目若游丝,像极了……俩狐狸!

忽的圆寸上的小手停了,白灿呲牙一笑:“文伯,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对啊,是挺不错。”杨斌文笑眯眯点头。

白灿微张眼睛,神情略显期待的问道:“那我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你说说看,咱爷俩探讨探讨。”杨炳文也有点好奇。

白灿面色渐变懵懂,好奇道:“大人是不是都很厉害?为什么小孩都想快快长大,变成大人?”

“这个!”

杨炳文挠挠下巴,低头沉吟了一小会儿,抬头道:

“大人也不是个个都厉害、样样都精通。

小孩想变成大人,可能只单一的看到了生活或者世界的一面,从而脑补美好的画面造成的影响。

无知是福说道就是这样,但太多人却不以为意。”

“哦!”白灿恍然的点点头,不明觉厉!

随后他谄笑道:“那文伯一定是个中最优异、最拔尖的那一类!”

“那是!”杨炳文下巴一昂,可不能在孩子面前露懦。

他懂得,很多时候大人是孩子崇拜和模仿的目标,要随时树立起好的榜样。

白灿见状,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转瞬目露崇拜:

“那我有几个知识点还没吃透,想来以文伯的优秀也一定能指导吧?”

“那是当然,什么问题你说说看。”

杨炳文眯眯一笑,也来了兴趣,小孩子知识能有多难?自己多少还是些文化的。

白灿却是心中一乐,面上恰到好处的表露出些许振奋:

“太好了,这些题困扰我几天了,还是文伯厉害,马上就能解决我的心头大患了!

那我尽量说慢点,好让文伯听清楚,现在开始。

说在三角形ABC中,若sin2A+sin2B=2sin2C,那么角C是什么角?如何求证?”

什么玩意?……听完题的杨炳文笑意一滞,脸上神色不再轻松。

他丝丝复杂的看着白灿,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

九岁半也就三年级,不是应该学习加减乘除吗?最多加个括号,这sayinfang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灿灿啊……”

杨炳文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脸说自己不会,毕竟牛都吹出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他此时有些窘迫,虽然自己从小看着灿灿长大,但学习的事却几乎没参与了解,这不属于自己的范畴。

随后杨炳文又一细思,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就被高架了起来,这才导致现在下不来台。

但发现归发现,知道归知道,下不来台就是下不来台。

白灿见文伯神色阴晴变换,状若好奇的问道:

“文伯,这个题……难道正好你不会做?或是忘记了?”

杨斌文闻言心中长舒一口气,借着白灿递来的下台梯,就坡下驴:

“啊,啊对,毕竟文伯也上了点年纪,时间一长忘记了,你看看!”

说完,他仔细打量了白灿两眼,看样子不像是灿灿故意的!

也对,这还是个孩子,都是瑶青紧张兮兮的,搞得我也想多了。

白灿神情稍显失望,他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文伯:

“那文伯,要不我换个生活化的知识点吧?”

杨炳文这下谨慎的分析了话语话音,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笑道:

“也好,文伯我生活阅历也算是丰富,应该能指导你。”

白灿闻言,小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眼中也多出一些活力,雀跃道:

“真的吗!那文伯这次听好了。

锌、铜原电池,负极锌正极铜,由锌电子经过外电路流动向铜电子,那它的总离子方程式是怎样表现的?”

说完,他满脸期待的等待文伯的回答,但心里却是异常的紧张,能不能支走文伯就看这一刻了。

此时杨炳文嘴角抽搐,眼角跟着剧跳,陷入了沉默。

他此刻有点方,题他是听到了,也能听懂,确实是有关生活的,但重点是,我!不!会!

他都快要疯了,果然陪孩子指导作业什么的最讨厌了,体验感极差!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白灿见此心中稍定,决定最后给与一记重锤,敲定最后的结果。

他适度的表露出丝丝失落与难过,轻声道:“不是吧,文伯!你又不会吗?还是说……”

白灿没把话说完就缓缓垂下了小脑袋,也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摩挲着,腿面小杖杖首上的旺财,持续沉默,兀自落寞着。

然而,这一幕却深深的刺痛了杨炳文的心,以至于他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这孩子从小就苦,现在又让自己弄难过了,现在该怎么办,劝也不好劝,这这这……

杨炳文从白灿三岁时就一直伴着他成长,说是他半个父亲都不为过,当然疼惜的要紧。

他没时间去考虑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清楚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孩子难过,还是在孩子生命的最后时段。

思索再三,他决定还是先避一避再说,这孩子从身到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此时讨哄只会让孩子掩藏内心,适得其反。

有时候多说多错、越说越错,难过却是比快乐深刻,先让孩子自己平复一下为好。

有了主意,杨炳文拘谨的搓了搓手,小心的试探道:

“灿灿,文伯忽然想起之前车子有点问题,现在要去及时处理一下,你自己晒太阳可以吗?”

白灿慢慢抬起头,眼睛缓缓聚焦后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乖巧的看着文伯说道:

“车子的事情如果很重要,那文伯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多好的孩子啊!杨炳文心疼的伸手揉了揉白灿的圆寸,轻声嘱咐道:

“那好,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口车上。”

“嗯!”白灿认真的点了下头。

杨炳文没再多说,起身慌忙踏过青石路,出了小院,他生怕白灿反水,那将更加难过尴尬。

白灿定定目送着文伯离去,低声呢喃道:“对不起了文伯,利用了你对我的好。

但我有我的坚持,如果能再回来,我保证乖乖的。”

眼望文伯的身影出了院门,白灿顿时松劲,扭头看到营养袋快见底了。

他深知时间紧迫,不再多做停留,当即拔出胳膊里的针头,起身将营养袋卷好收进背包。

又从中掏出个小口罩戴好,合上背包背好后,他从缆线上扯下一件稍大的灰色兜帽衫,窝在怀里。

白灿这才拄着小杖走向小楼西头,顺着院墙与楼体间的夹墙小道,来到堆着杂物的不大后院。

这儿西墙有个后门,出去就是一条巷子,但他猜测后门外肯定有人盯着,所以需要伪装一下。

缓了口气,白灿将宽大的灰色帽衫套在了身上,虽然热,但能很好的掩藏住背包和小杖。

拉下兜帽,掀了掀帽檐不遮挡视线。

待确认一切妥当后,他轻轻拉开后门插销,慢慢将后门打开,没发出丝毫声响。

随即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并快速回身将后门再次轻轻合好。

而此时,小院门口停着的黑色商务车上窗户敞开,杨炳文坐在驾驶位上认真看着手机。

检索栏里显示着高中知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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