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萤光的花丛中,望着漆黑的天穹发呆。
那天宇中繁星璀璨。
那些星辰,并不是起初就在那里的。
他的存在,远比星辰久远。
久远到,久远这个字眼,在这个语境中都像一个悖论。
因为在他起源的那个尽头,连时间都不存在。
是为什么存在,怎样开始存在的——他不知道。
为什么存在下去?
他曾经会想,大概是因为没有停止存在下去的理由。
有关曾经这个字眼的意思是
——她的脸,忽然倒映在他的视界中。
他微微一怔。
那是一张有着白皙而莹润的肌肤的鹅蛋脸。
她清澈的金色双眸中映着那花海的萤光,正直直地盯向他的双眼。
深红色的长发因她躬下身子而从她肩侧垂落。
他眨了眨眼。
Xystus!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猛地坐起了身,差一点撞在那张秀美的脸上。
仍旧坐在花丛中,他转过头来看着正在直起身子的她——她的身上,是一件水红色的长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指的,倒不是他所在的地点——这个空间中,被同样的花丛填满,就算是地面;而所谓位置的定义,还不甚明晰。
只是,正因为这个空间里模糊的定义,他平躺在花丛中,本该很难被发现才对。
Xystus在思考的时候咒力溢出很严重嗳。她歪了歪头笑眯了双眼。
他无奈地扶了下额。
——是灵觉吗?
他缓缓站起身,转向她,好像并不期待回答地问道,有事吗?
呃那个我创造第二个世界最的时候又失败了她说话时不安地拿右手揉搓着左手的食指,不敢抬眼看他。
他重重叹了口气。你还没放弃吗,Eully。
他记得,她尝试创造的第一个世界,因为物质构成的配比被她搞错,整个世界向内塌缩——不要说是在那里投放生物,似乎哪怕加入任何物质,都会被吸进去压得粉碎。
环视四周,这萤光的花丛倒也是她的创造。理由,不过是让这周遭——也就是与他二人相似的存在经常出没的范围——看起来和那昏暗、不断扩张着的宇宙有所区别罢了。
——要是她的创作就仅限于此就好了。
Xystus有些头痛地想。
没——当然没有!Eulrice放下了双手,转而盯向Xystus的双眼,这次反而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你是就为了这个找我吗?Xystus扬了扬眉毛,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把那些数据搞明白,在你做出一个像样的世界之前,这宇宙里能被试验的地方恐怕都要被你破坏殆尽了。
啊!Xystus!Eulrice生气地抬起双拳跺着脚抱怨道,难道还不是因为你把那些数据设计得完全不合理才会这样吗?!
你在说什么合理Xystus故意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即不无戏弄之意地瞥向Eulrice。我就是理本身啊。
别抱怨啦。这些设置可是留着给你能创造出的、与我们相似的生灵,作为谜底引线的东西。趁着Eulrice还没来得及继续发火,Xystus半是认真地淡淡说道,随即再度仰首望向天穹。
此时的天空中,有一颗像是星体的东西。
只是那光芒有些太过耀眼。
Xystus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颗星。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似乎还在逐渐变大的光球,微微蹙起了眉。
Eulrice听完Xystus的话,似乎怔了一怔。良久,她才又开了口。
Xystus,第二个世界中充满了能够放出高热和光的东西好像是因为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位同伴。她顿了顿,看着Xystus目不转睛的神情。你不来迎接他吗?
Xystus这才收回了视线,转向身边的人,柔和地笑了,知道了,我等等就来。
****
津泽借风疾速移动,自地面拾起了Eddie落下的扶灵——将那刀握在右手,黑焰再度点燃了刀身。
他旋即将两刀收于身侧蓄力,在衔时隐跟前起跳,全力下落,以一金一黑两柄刀向那螺旋的巨口斩去——
那谕灵神花瓣般张开的嘴像是深呼吸一般向后收了收,随即以迅疾的速度骤然收缩向中心,汇成了一把利刃,并向津泽下落的身躯冲击而去!
双刃与那衔时隐拧起的鸟喙般的尖锋相持;咒力吹动着津泽的额发,他竭力将手中的双刀向下压制着。
Xerces抬了抬眼,挥手向津泽推出了一道黑色的旋风。后者措手不及,被那黑风推向墙上。
利刃般的飓风在他的身侧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而他的身体重重撞击在那墙壁鎏金的花纹上,随即向地面跌去。
这一次,津泽面朝下倒地,并没有立刻再站起来。
——三番五次的重击让他的骨骼和内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即使有Eulrice的力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些伤仍在交相累积。
他的左手中,遣灵再度挥发成缕缕金丝;右手中的扶灵上,黑焰忽明忽灭。
虽然说,为了取得时间线上的因果,想让那女人在历史中重现,不但要保证那神格被激活,还要确保带着那神格的你活着Xystus一边说着,一边逐渐向津泽身边踱来。
但是,你如果碍事的话让你也就只是活着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
——津泽还没有来得及抬眼看向那双停在自己面前的脚的主人,一柄铜色的横刀就竖直落在了他左手的手背上,并直直将他的右手钉在了地面。
!津泽望着左手被刺穿的地方,强压着叫出声的冲动。
嗯?Xerces思忖地看向津泽颤动的金瞳,可还真是你和Edmund,都是这样让人不快啊。
说着,他左右拧了几下那钉住津泽左手的横刀。
津泽闷哼出几声低低的呻吟,神情抽搐着。
忽然——他将无相加注在那剧痛的左手上,猛地从地上撕出了那只手!
随即,他便起身抬起右手向Xerces的胸前斩去。
此举显然完全出乎Xerces意料之外:他忽地瞪大了双眼,散去了手上的咒刃向后躲闪,却还是被津泽手上的扶灵正中前胸。
血,从他胸口长长的刀痕上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羽织。
Xerces抬手向胸口摸去——刀口并不深。
他转而看向津泽——他左手的外侧已完全被切开,无名指和小指似乎都只是吊在剩下的残骨上。
单手握着扶灵,津泽将刀收向身前,指向了Xerces的方向。
刀上的黑炎在那一瞬间再度熊熊燃烧。
就如他的双眼。
****
Eulrice走后,Xystus再度转身望着天空中那不属于这段记忆的东西发呆。
Eulrice——Eully。
现在带着那个神格的人,和她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Xystus抬起右手掩口思索着。
他不属于那个现在。
但是,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的存在,早就不该属于任何一个时间。
可是最近,他总是没来由地像徜徉在梦境中一般,回到过往的记忆中。
盯着空中的东西,他眯起了眼睛。
Xerces,是你吗?良久,他放下右手,轻声开了口。
他身后,淡淡的亮光于那花海之上,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与他一般银发披肩,剑眉星目;同样穿着银色的羽织。
只是Xystus身上的羽织,衣摆上绘着黑色的好似流云的图样。
Xystus缓缓转过了身,面上并没有半点惊讶之意。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许久。
Xerces黑色的双瞳闪动着。
那是平时那个威严的神帝从没人看过的神情。
Xystus舒展了眉心,稍稍倾斜了脑袋,微笑着开了口,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啊,弟弟。
我望着眼前这个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早已不存在的兄长,Xerces欲言又止,最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哥哥,Eulrice是不是又在捏弄新的世界了?
——这是属于他,在这段记忆中的台词。
Xystus轻轻地笑了出来,哈哈。啊。不过好像又失败了。
他笑得是那么心无挂碍——Xerces不由得怔了一怔。
在这个时间的自己,是不是本来也就是因这笑而心软,最后由他去了?
他沉下了脸。
——必须,从这里改变才行。
哥哥,我想请你,停止Eulrice的胡闹。
Xystus看起来有些惊讶,意思是说?
我们就这样存在着,不是也很好吗?我们——原本只需要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而已按照我们的模样做成生灵这种事——
果然是你做的。Xystus再次抬起右手轻轻握在下颌上。
被打断的Xerces不由得一惊。
以衔时隐的完全体加上时之神的神格,由自己作为命理之神发动,原本应当完全回到Xystus神格在这个时间点上的状态才对。
可是他却说是他做的,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你在说什么?Xerces并不是在试图蒙混过关,而是想搞清楚,现在和他面对面的,到底是谁。
费尽心机催动了时之神谕灵神的境界,回到了这个时间点,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Xerces的双瞳震颤着,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果然,不属于这个时间。
可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
你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是谁既然你已经知道在现在的时间线上正发生的事,我也就不必再转弯抹角了。
Xerces直视向Xystus的眼底,想以这种方式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带着Edmund的记忆回到了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