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着音乐厅边缘的方向望去，摄像头也已经对准舞台后方的位置。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看向那个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事情。
赵成珍，他流着一丝清水鼻涕，正在拿着手帕将鼻涕给抹去。
看上去好像只是普通的鼻涕，但是如果仔细看，你完全可以看到赵成珍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这个颤抖并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冷的颤抖。
他死死地捏着手中的暖宝宝，试图攥出最后一丝余温，可是这一抹温热并没有办法解决他的颤抖。
即便他在镜头前不停的伪装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体，依旧将他的脆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傅调看着镜头前的赵成珍，不由得皱眉，对着边上的余天佑轻声道。
“不对劲。”
“嗯？什么不对劲？”
“赵成珍的状态不对劲，现在的他并不是他最强的状态，他好像有点感冒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可能还有一点点头疼。”
傅调指着舞台边上并不大的屏幕，对着余天佑开口道。
“你看他手中攥着的暖宝宝，时不时往自己的头上贴，好像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还有他的鼻子那边，有流一点点清水鼻涕，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整个人着凉了。”
余天佑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赵成珍，发现确实正如同傅调说的那样，赵成珍的身体状况并不是特别好，不由得微微点头。
“你不说我都还没有发现……那么现在怎么办？这个最强，最有竞争力的选手，结果还没有比赛就被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吧？”
“确实不会就这样结束，不过赵成珍究竟可以演奏成什么样，我也没有数。”
傅调微微摇头，目光一直地盯着赵成珍。
所有人都说赵成珍是今年夺冠的大热门，作为法兰西乐派的代表，赵成珍的身上已经不仅仅是南韩的荣耀，更是法兰西的荣耀。
此时此刻，在现场看出赵成珍状态不好的人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的人只是感觉赵成珍的细微动作要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仅此而已。
而那些评委席的人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们只需要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不管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你身体出了问题你自己是第一负责人，你难不成就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突然放弃演奏？观众会因为你身体不好而支持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所以，评委回头如果能够问一声赵成珍的身体，那个便已经算得上是关系好的。
如果关系不好，那么很有可能连最基础的问候都不会，直接因为赵成珍身体不好而直接让他抬走，不给他任何进入第二轮的机会。
“可惜了……”
傅调不由得摇头，有点无奈：“现在只能够听到他身体不太好的时候的演奏，没有办法听到他身体好的时候演奏，有点遗憾。”
“确实。”余天佑无比赞同的点头：“所有人都在说赵成珍的钢琴演奏好，基本上今年进入决赛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有很多人听赵成珍的音乐听哭了，我今天上午过来就是为了听赵成珍的演奏的，结果你在这个地方跟我说……说他身体不太好？这个也太难受了吧？如果他早点跟我说他身体不好的话，我就不过来听了，等晚点的时候我直接过来听傅调你的比赛就可以了，我辛辛苦苦跑这个地方来干嘛啊？”
傅调笑了笑，并没有应答，只是轻轻耸肩。
……
相比较音乐厅里面的那群人他们看的不是特别清晰，那些看直播的人，看的就很明了了。
只要稍微情商高一点，都能够看出赵成珍的状态不对劲。
“欸？赵成珍他怎么了？生病了？”
“赵成珍生病了？哈哈哈哈！好！这下我们少一个对手了！”
“不确定，再看看。”
“我特么的，我就是为了赵成珍才看的这上半场比赛，除了赵成珍上半场就没有我想看的人，结果你和我说他生病了？”
“绝了，快进到赵成珍被淘汰好吧？”
“如果真的能够淘汰这个最牛逼的对手，我觉得倒是其他选手的福分哦，就怕那些评委觉得赵成珍很厉害，身体不好要留他一轮再看看，然后第二轮淘汰的时候他身体回复，直接碾压对手了。”
“评委不会这样的，评委里面绝代多数都是欧美人，只有几个人不是欧美，比如越南的邓泰山，日本的海老彰子，以及华国的李迪云，其他人不会对赵成珍特别的优待。”
“好！快淘汰赵成珍！我就喜欢看这种大魔王打不过第一轮比赛直接被淘汰的局面，就和g2获得了冠军之后，major预选赛被淘汰一样！”
“别吧，我其实还很想听赵成珍的演奏的。”
“……”
相比较其他国家的幸灾乐祸，南韩那边的人就难受了许多。
“（已翻译）听说感冒了，有人能够给他送药吗？求求你们救救cho吧~”
“啊！cho他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被淘汰吧，千万不要”
“我好希望我能够代替cho生病，呜呜呜……”
“……”
网上的一些消息都只是停留在网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现实，赵成珍站在舞台后方发抖，他也从来没有指望有人能够过来救他。
边上的工作人员对着赵成珍担心地问道：“cho，等一下你就需要上台演奏了，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咳咳！”赵成珍用力咳嗽了几下，随后抿起嘴巴，身体颤抖了两下，让咳嗽闷在自己的胸口，声音略显粗糙地开口道。
“没，没事，我可以演奏。”
“好的，等上面主持人报完幕，你就可以上台了。”
“好的，多谢，咳……”
赵成珍眼见着即将又要咳嗽，立刻左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口前，用力锤了两下，让这一口郁气散去。
他对着边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露出一丝无比恬静且纯净的笑容，温和地开口道。
“多谢各位关心，那么我上去了！”
舞台上第七位选手从台上下来，那人看了一眼赵成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
而赵成珍并未在意，等着主持人最后一颗字的冒出，便轻轻踏步，走向舞台。
哗！
掌声响起。
并不算高大的赵成珍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丝笑容，微微鞠躬后便直接坐下，拿起手中的手帕在钢琴上抹过，擦去上一个人的痕迹后，再攒了几下，将自己手心的汗水给抹去，丢到钢琴之上。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演奏，而是就这么在所有人之前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
摄影机立刻给到了他的双手之上，众人很明显地看到他的双手在一颤一颤，正当众人奇怪之时，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死死地按在自己大腿上，阻止了自己动作的继续。
此时此刻，知道赵成珍状态的已经全部知道了，他们看着赵成珍无比的担心。
而不知道赵成珍状态的，则是更加茫然，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傅调就坐在音乐厅的角落里，看着赵成珍表情认真，等待着他的演奏。
音乐厅里变得更为的寂静，所有人都变得无比沉默，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在赵成珍的头顶。
就算是傅调，就算是其他的选手，他们只是看着这一切，都能感受到这一股压力。
而赵成珍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继续呼吸。
随后，缓缓抬起手，无比轻柔的放在钢琴之上，借助着自身手臂的重力，轻轻压下。
嗡……当……
肖邦的夜曲响起，空灵，寂静，带着一丝悲伤与忧愁。
只是第一个小节的开始，独属于肖邦的那一种感觉便瞬间从钢琴之中奔涌而出。
明明只是非常轻柔的演奏，可是他的演奏之中，那种极致的肖邦，极致的纯净纯洁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遮掩。
余天佑的眼睛猛地睁大，他死死地盯着赵成珍，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迟疑着看向傅调，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现在，你就算是发出任何一点点的声响，仿佛都是犯罪一般。
余天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只能死死地向着身后的座椅靠背抵去，不敢说任何一句话。
恐怖，太恐怖了。
赵成珍的音乐之中的那一股通透感直接贯穿了整间音乐厅。
每一颗音，都有着惊喜。
就是你明明知道下一颗音应该是一个比较柔和的感觉，可是当赵成珍真的演奏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会震惊他演奏的居然那么漂亮的惊喜。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的演奏，直接以一个完全碾压的状态，碾压过前面所演奏的七位所有选手，不留任何一丝丝的缝隙给他们。
你听到他演奏的第一耳，你就知道。
这个，不说是今年的冠军，绝对也是今年第四轮的选手，绝对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总决赛的大神！
南韩，赵成珍。
法兰西乐派的代表者。
第一轮真正的……大魔王！
傅调此时此刻也无比认真地听着赵成珍的演奏，手指不由得捏紧。
赵成珍的音乐，和他并不一样。
傅调并不喜欢那种将自己完全当作肖邦的演奏，而面前这个赵成珍，则是将自己完全变成了肖邦。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任何自己的存在。
不，不是没有自己的存在，而是……他的音乐，与肖邦的音乐，完全的融合。
他的音乐就是那一种特别细腻的感觉，他会将音乐之中的所有细节研究透彻，深刻理解肖邦的想法，让自己在成为肖邦的同时，还能够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智，控制着音乐。
这种音乐你甚至只是听一下，你就知道他很厉害，厉害到让人难以置信。
并且还有一点……
赵成珍，生病了。
此时此刻这个状态的赵成珍，并不是足够完美的赵成珍，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赵成珍在比赛之前的状态，很多人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赵成珍站在舞台后面的发抖，还有舞台上构建情绪时候的颤抖。
他的身体并不强壮，再加上染病。
他现在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脆弱。
如果没有其他选手染病的话，他现在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可能是所有的选手之中最弱的那一位。
可是……
这种最弱的实力，却并没有搭配上最弱的演奏。
相反，这最弱的实力似乎对于他的演奏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因为生病而破坏音乐之中的情绪与力量。
在尽可能的克制之下，还能够尽可能地将音乐演奏出他之前的水平。
这个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的恐怖可以去诠释的了，这个水平实力，你甚至可以用恒定来解释。
赵成珍并不是如同李迪云那种特别看状态的选手，如果状态不好他很有可能翻车，甚至他心情不好也有可能会翻车的那种选手。
他更多的，是那种完全稳定，不管状态再怎么差，他都能演奏出极为强悍稳定性以及几乎完美状态的诠释。
如果只是稳定也就罢了，虽然他相比较李迪云演奏出那种超神现场的机会要小上许多，但是……
5%的爆率也是爆率啊！
虽然不如李迪云的50%爆率，1000%暴击伤害，攻击力200，如果不暴击就摆烂的暴击类型选手，他这个5%暴击，150%暴击伤害，但是攻击力1000的选手更加稳定。
毕竟李迪云就算暴击也才2000伤害，不暴击只有200，而他基本上最差也有1000的实力保底。
相比较之下，如果不是那种特别想要听到超神现场，只是想要听比较完整演奏的，更多人会愿意选择赵成珍。
毕竟他的演奏，太稳了。
舞台上的赵成珍无比稳定的演奏，时不时就给其他人一些惊喜，对于肖邦每一处细节的诠释都是极为的精准，就如同手术刀一般。
评委席的那些评委，他们看着赵成珍也同样不由得点头。
并且不止一个人点头，而是很多的评委一起点头，相互之间交头接耳，他们对于赵成珍非常的认可。
不去讨论他是不是生病，就他现在的表现，他已经完全碾压过在场已经演奏过的所有人。
不管是第一位的bies，又或者是第三位第四位那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
而他演奏上也没有任何偏科的问题所在，无论那些比较柔和的片段，或者是激烈抒发情绪的部分。
他拖着很明显带着疲惫与痛苦的身体，在钢琴上演奏出极为完美的音色。
每一颗音都似乎能够弹进所有人的心中，让众人的情绪不由得跟着他一起前进。
后面的很多选手看着舞台上赵成珍的表现，一时间不由得又庆幸又难过。
庆幸的是自己不用跟着赵成珍一组，正面对抗，接受他的压力。
难过的是……就赵成珍这种表现，他们一些人想要夺冠的梦想很明显被直接戳破，变成空中幻影。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应该对着赵成珍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而那些，真正有实力打算向着冠军冲锋的那些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严肃，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赵成珍，猜测着他状态恢复完全的实力。
他是第一轮第一天生病的，后面最起码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让他休息。
等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病肯定会康复，而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将会变得更为恐怖。
看不出，完全看不出。
根本看不出赵成珍这个这么小的个子，略显年幼的脸蛋以及病弱的身体里，究竟是怎么爆发出这种极为强劲且有力的状态。
一直到赵成珍的演奏全部结束，他起身鞠躬，脚步略显颤抖的下台，那些评委还有观众也都离开了音乐厅后，傅调都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
赵成珍的水平实力给了他很多的震撼。
他相比较预选赛的时候，他的水平实力又涨了许多，特别是对于肖邦的感觉，很明显又清晰了许多。
傅调面对这样的赵成珍，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对抗。
纯粹的肖邦根本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他最擅长的，还是他自己的音乐。
本来他对自己的音乐还算是比较有信心，可是听到赵成珍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了一点点的迟疑。
自己真的能够打过他吗？
然而，正当傅调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边上走了过来，在傅调的肩膀上拍了三下。
“傅调。”
傅调抬起头，发现何深不知什么时候从漂亮国的阵营走了过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何老师？你……”
“走吧，今天下晚的时候有你的比赛，我们先去吃个饭，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你聊一聊，吃完刚好你去音乐厅里面准备。”
何深拉着傅调的肩膀将他拉起，随后看向边上眼巴巴望着的余天佑，迟疑了一下。
“你……叫余天佑？”
“对对对！何深老师是我！”余天佑立刻疯狂点头：“何老师，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是星洲音乐学院的讲师，仰慕何老师您许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跟何老师您见面。”
何深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对话，再加上余天佑也是华国土生土长出来的选手，便略微点头。
“行，那你跟着我一起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