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雨疏陪他收拾完去庭院的大垃圾箱里丢了垃圾,两个人才慢慢踱着月光走回来。
上楼梯时,庭雨疏眼见楼知秋走路和太空漫步似的就不放心,平时就走路不看路,喝醉了更怕他摔下来,于是让楼知秋走在他前面。
楼知秋现在突然和他不乖了,硬抗拒着不上去。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不要走前面。楼梯好陡啊,你摔下来怎么办。我要保护你。”他颇认真地说。
庭雨疏百感交集:“……”
“那我们一起走,可不可以?”
“可以。那走吧。”楼知秋开心了,又不放心地说,“你挽着我的胳膊。”
庭雨疏聪明地选择了不和醉鬼讨价还价,挽上了他的手臂。
楼知秋心满意足,就是有点遗憾,“要是有红毯就好了。”
谁知道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门开了,楼知秋先走进去,他忘了开灯,径直往里走。
走了几步,觉得不太对:“为什么这么黑啊,停电了吗?”
庭雨疏正关上门,想去摸墙边的灯开关,手还没触到开关,就听见咔哒一声,似乎是被绊住的闷响,黑暗中楼知秋模糊的影子一晃。
庭雨疏心一紧,想去拉住他,没成想关心则乱,自己也被衣架支脚绊到。
楼知秋踉跄几步,转过身,黑暗里模糊的高大身影像头西伯利亚棕熊似的,他幼齿得意地举起双手:“你看,我没摔……”
他话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惊得没了下文。
一片黑暗中,庭雨疏仿佛一只蝴蝶轻盈地撞进楼知秋的怀里,被他正正接住。
像是乳燕投林,又像一阵清寂幽香的花雨。
楼知秋抱了满怀的清凉,他的手搭在庭雨疏腰上,用的力很轻很轻,手掌向上摩挲了一下庭雨疏的背,试探着问,“你是雨神吗?”
也许是断片了,楼知秋忽然用了这个称呼。
庭雨疏靠在他怀里,小幅度点了下头,“我是。”
“你为什么抱我呀?”他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庭雨疏突然投怀送抱。
“我刚崴脚了,站不了。”庭雨疏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谎。
“啊!”楼知秋慌忙抓着他胳膊,“崴得厉害吗?我看看,我去把灯开一下。”说着就把庭雨疏托着要动。
“没事……”庭雨疏往他怀里埋了两分,重心前倾,完全靠在他怀里。
“你抱我一会就好了。”
楼知秋乖乖听话,环绕着庭雨疏的手臂收紧,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却仔细着没有使劲。
“雨神。”
“嗯?”
楼知秋醉得不知梦里梦外今夕是何年,紧张又期待地问,“你可不可以来给我打辅助啊?”
“为什么一定是我?”静静的黑夜里,庭雨疏的声音清晰又冷静。
“因为……”楼知秋轻缓地开口,小心地把自己藏匿的心事揭开,好像把装了星星的罐子打开一个小角,“我好喜欢你。”
他把头埋在庭雨疏的肩上,小声说:“我好喜欢喜欢你,第一次看到你,就好喜欢好喜欢。”
“想和你一起打游戏,想你来打我的辅助。”
听着楼知秋一声声的“喜欢”,庭雨疏在心里叹气。
一直说喜欢,我会当真的。
庭雨疏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他虽然不清楚楼知秋到底在想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对于楼知秋,恐怕是有些特别,至于具体是哪种方向的特别,暂时还不确定。
不过……庭雨疏侧耳静静倾听着楼知秋的心跳,想着自己的心事。
无论楼知秋在想什么,庭雨疏却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沉默。
“去床上,我站不稳了。”
庭雨疏略带命令口吻地说着,可他的声音那么轻,像诱哄,又像在撒娇示弱。
既然你总是善于助人,那我表现得最可怜,你是不是就只会关注我一个人?
楼知秋听话地后退,还不忘把“不便行动”的庭雨疏抱着一起挪。
他喝迷糊了,站得不稳,估测不出距离,腿一碰到床边,又被绊了一下,便往床上一倒,连带着抱在怀里的庭雨疏一起倒在床上。
楼知秋摔得头晕目眩,松开了手,摸着自己脑门。
庭雨疏趴在他身上撑起来,看着皱着眉的楼知秋,关心地问道,“头晕吗?”
“嗯……有一点。”楼知秋慢慢地眨眨眼,“现在好了……”
“楼知秋。”庭雨疏轻声唤他。
“你在躲我吗?”
要论直接,还真没有什么人比得过庭雨疏。
正常人即使感觉到被躲避,也很难轻易问出口,比起执着地要一个答案,维持现状才是最安全稳定的做法。
楼知秋刚平稳的心态瞬间被打翻了,似乎被戳到了命门,他疯狂摇头,口齿不清地不断说,“我没有没有……没、没有。”
要是开着灯,庭雨疏就能看到楼知秋红了一圈的兔子眼睛。
“我没有躲你……”楼知秋委屈地说。
“不是,我,我是,不想躲你。”他颠三倒四说着,“你和我太近……不行,不行。”
“你要……和我保持距离,才可以。”楼知秋的声音轻微颤抖。
他一直想逃避的问题,在庭雨疏无情地要求下,只能被迫直面。
“为什么我要和你保持距离?”
等楼知秋最后一句话说完,庭雨疏等了几秒钟,才温声问他。
——别问了。
“不然的话……我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楼知秋皱着眉头,不敢睁眼,好像被梦魇住了,“我不想你也受伤……”
“也?”庭雨疏缓缓重复了这个字。
“除了我,还有别人?”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不易察觉的危险意味。
“有……小时候,我朋友……我对他,不好……还有,我哥哥……”楼知秋急躁得话语没有重点,庭雨疏却听懂了。
庭雨疏舒缓地问:“你会对我做一样的事情吗?”
——别问我了。
楼知秋皱紧眉头,“不知道……也许更坏。”
“你会对我做什么?”庭雨疏有耐心地继续问他。
——别再……不要再继续问我。
楼知秋不说话了,紧闭着眼,躲避着不愿面对。
他想起初二的那个夏天,百叶窗下,骄阳似火,他却冷得如堕冰窖。
腿弯一阵痉挛,他直直地跪到了地板上,膝盖压上了男人的裤脚,像被火烧似的,他慌乱地膝行离开。
楼知秋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有眼泪无声地淌下。
救命……救命啊。
再发生一次,他一定会疯的。
“你会怎么样对我?”
庭雨疏的声音很轻柔舒缓,仿佛柔弱得没有一丝力气,却无形中威胁地缠紧楼知秋,步步紧逼地压迫,让他无法逃离、无法回避。
楼知秋在他的询问下无处可躲,痛苦地深深喘气,连带着身上的庭雨疏也跟着微微动着。
庭雨疏不想放过他,耐心等待楼知秋的反应。
楼知秋睁开眼看着庭雨疏在夜色中朦胧的脸颊,隐约和黑暗中露出皎洁的肌肤,仿佛发着柔和的月光。
他心里涌起强烈的暴虐冲动。
楼知秋抱紧庭雨疏的腰侧翻一滚,把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他因为激烈的喘息胸膛上下起伏,隐忍着没有动作,健壮的双臂撑在庭雨疏两侧,把他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楼知秋恼怒地看着庭雨疏,明明处于压制的一方,却仿佛被逼到墙角末路的雄狮,色厉内荏地恐吓威胁着,期望对方的退却。
庭雨疏仰躺着,被他桎梏在身下,却不慌不乱,从容不迫,眼神沉静得古井无波。
“你要对我做什么,告诉我。”
楼知秋快绝望了。
仿佛根本不在乎刺激楼知秋的后果,庭雨疏执着地要一个答案,语气坚定,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
楼知秋不言不语,双手抓紧了床单。
庭雨疏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楼知秋的侧脸,好似在安抚他的焦躁不安。
他的手逐渐下滑,掌心轻轻贴着楼知秋的皮肤往脖颈下去。
手掌渐渐离开,只剩一根食指,沿着楼知秋的脖颈曲线勾勒,落在他的喉结上。
像一滴水珠滚落,有着细微却不可忽视的痒意。
“不可以告诉我吗?”他的声音又轻又低,缓缓拖长了调子,像一种心碎的悲伤,带着无限依恋。
楼知秋先输了。
他握着庭雨疏的手拿开,包在自己的手里。
仿佛他的权威被恶劣无比地挑衅,自尊被强硬地侵犯,退无可退,他终于恼羞成怒。
“我要你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要惩罚你。”他低低地说。
我给你看了,卑劣的我自己。
“我还要你恨我,然后……远离我,永远不要靠近我。”楼知秋自暴自弃地紧闭眼,咬牙切齿地说。
掌控不了庭雨疏,让他不安地几乎焦躁发狂。庭雨疏的靠近让他疑心重重,恨意横生。
楼知秋本能地要折磨任何威胁到自己安全的人,狠狠推开对方。
见他终于说了出来,庭雨疏双手一勾楼知秋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拉。
“可以。”他的声音冷静得毫无温度。
“但是……”庭雨疏紧盯着楼知秋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火,一直烧到楼知秋的心里去。他强硬地道,“我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