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药铺

范先生与张老三并非江湖中人,自是听不明白,张老三率先问道:“这……这曼什么是什么东西?”

南宫恨我道:“曼珠沙华,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武功,只是至今已经绝迹多年了。”

萧檀心哼了一声,似乎颇为痛苦,道:“曼珠沙华,本是长在黄泉彼岸的鲜花,只是饮下了太多过路之人的鲜血,盛开得便如那鲜血一般。”

南宫恨我接着说道:“这曼珠沙华的武功,便是如此。虽然修习之人可以功力大增,却也有着弊端。”

范先生问道:“什么弊端?”

南宫恨我叹了口气:“这门武功,甚是神奇,习得大成之人,不但容颜不易老,就算受伤,也比一般人恢复得要快上三分。”

范先生疑道:“那这武功……岂不是很好么?”

萧檀心摇摇头:“世间万物,阴阳并存,哪里有这样简单的好事。”

南宫恨我道:“这门武功,只得一个缺点。”

张老三问道:“什么?”

萧檀心冷哼一声,道:“这武功,就如那黄泉彼岸的彼岸花一模一样,需要人的鲜血来供养。”

张老三与范先生一惊,南宫恨我接过萧檀心的话说道:“若是没有鲜血的滋养,修习武功之人便会日渐溃烂,痛苦无比。一旦舔舐鲜血之后,这些症状又会渐渐消失。”

范先生愕然道:“那……那、那个人……”

南宫恨我点头道:“萧定远定是恨极了那人,让那人练习了这门武功,又斩断了他的四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范先生想到那人的惨状,脸色一变,浑身有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萧檀心道:“楚公子倒是知道的清楚。”

南宫恨我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低声道:“这门武功,在下也曾见识过。”

萧檀心似乎对这件事极有兴趣,努力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张老三见状,连忙上前要扶起他。

萧檀心正要搭上张老三的手,可突然闻到张老三身上一股子难闻的鱼腥味,不由得眉头一皱,手也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张老三面上一红,讪讪的站在那里,好不尴尬。

范先生见状,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张老三喊道:“张老三,劳驾拉我一把。”

张老三匆忙应了一声,上前将范先生扶了起来。

萧檀心似乎也觉得不妥,旋即犹如掩饰般转向南宫恨我,说道:“楚公子说见识过这门武功,想必是从酆都城主那里吧?”

南宫恨我颔首道:“看来萧公子对江湖中事颇为了解,在下与包城主有着一面之缘,只是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但曼珠沙华的神妙武功,却也是领教的了。”

萧檀心道:“包琰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只是……”

南宫恨我知道萧檀心仍有话要说,便静静等着萧檀心说下去。

果不其然,萧檀心憎恶般的说道:“只是,萧家救了他的命,他却居心叵测,反倒是要害萧家。”

南宫恨我虽然听幽魂讲过当年之事的大概,但也不敢全然尽信,便淡淡说道:“愿闻其详。”

萧檀心看着南宫恨我,嘿嘿一笑道:“此事与你也有些干系。”

南宫恨我道:“哦?”

萧檀心道:“当年包琰与你相遇交手,负了一招,几乎身败名裂,李寒川便趁此机会,集齐人手,想要除掉包琰。”

南宫恨我闻言,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萧檀心道:“包琰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我们萧家。这新安城,毕竟还是朝堂的,江湖草莽,也不太方便在此纠缠。李寒川只得答应萧定远,离开了新安城。萧定远带着六十骑府内亲兵,将包琰送回了酆都城。”

南宫恨我道:“那时的萧将军……对一个江湖中人尚且如此,也算是有情有义。”

萧檀心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可这情义却也是有着价码的,那时的包琰身无长物,只得将这曼珠沙华的武功传与了萧定远。”

南宫恨我一凛:“可包城主却未告诉萧将军这武功的邪门之处,是么?”

萧檀心一笑:“正是如此。”

南宫恨我沉吟半晌,默声不语,只是觉得这江湖里尔虞我诈,甚是可怕,不由得长叹一声。

萧檀心见南宫恨我默不作声,问道:“楚公子,在想些什么?”

南宫恨我沉吟道:“在下只是还有一事不明。”

萧檀心长身而立,衣袂飘飘,甚是潇洒,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何事?”

南宫恨我的双眼骤地张开,竟看得萧檀心心下一凛,却见南宫恨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就算萧将军修习曼珠沙华,武功也决计不可能高到那个地步,他如何变成那个样子?”

萧檀心似乎早已料到南宫恨我会有如此的疑问,淡然道:“你可曾遇到他了?”

南宫恨我叹了口气:“我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人。”

萧檀心道:“有多高?”

南宫恨我道:“高到可怕,甚至恐怖,可能就连李八爷、玄天真人这些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萧檀心道:“然后呢?你还是从他的手下逃了不是么?”

南宫恨我叹了口气:“倘若只我一人,那我此时便已是个死人了。只不过在下尚有他人相助,这才能逃出生天。”

萧檀心点头道:“原来如此。”

南宫恨我道:“如若在下遇到的那人便是萧将军,那他的武功确实是高得匪夷所思。只不过……”

萧檀心扬眉道:“只不过他的武功,你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你很好奇,萧定远究竟是如何练成那样的武功的,不是么?”

南宫恨我默然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萧檀心露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似乎在嘲弄着什么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你应该想到的。”

南宫恨我那张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了血色,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一些的急促,半晌方才慢慢说道:“是因为……’天子令’,是么?”

萧檀心猛然间爆发出一阵与他甚是不符的狂笑,那笑声甚是疯狂,南宫恨我与张老三、范先生都被惊了一惊,齐齐定定看向萧檀心。

萧檀心的笑声戛然而止:“不错!就是’天子令’!”

南宫恨我浑身一凛,他虽早已有着些许的感觉,但听见这话从萧檀心的口中说出,仍是不自觉的呆了一呆。

萧檀心来回踱了两步,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良久方道:“’天子令’绝不是个传说,因为萧定远就是因为’天子令’,才练就了如此的绝世武功。”

南宫恨我脸上又是一抹苦笑:“若是这样,那在下要去救人,更是难如登天。”

萧檀心却没有回应南宫恨我,只是以一种呢喃般的细语说道:“萧定远得到了包琰的画,用’天子令’打开了试炼的大门,终于获得了绝世的武功。可他知道,’天子令’共有四个,而这武功根本就不够。所以,他就好似疯魔了一般,不停的寻找’天子令’。”

南宫恨我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叹气道:“萧将军什么都有了,却又为何还要觊觎这’天子令’。”

萧檀心一愣,旋即哈哈一笑:“没有人是什么都有的,总有人还是想要,有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你说是么?”

听得萧檀心如此说来,南宫恨我的脑海中又想起那江湖上一幕幕尔虞我诈的腥风血雨,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口气。

萧檀心道:“可惜萧定远还没找到’天子令’,却连那幅画也丢了,他便如疯了一般寻找。从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萧定远,而是一个嗜血的恶鬼。”

南宫恨我苦笑道:“可……可现在我那个被关在府里的朋友,偏偏便是偷了他的画的人。”

萧檀心一惊:“你的朋友是满天星?”

见南宫恨我颔首,萧檀心道:“楚公子,你若要救出你的朋友,真可谓是难如登天,萧定远一定会将那里重兵把守。”

南宫恨我道:“即便没有重兵,就凭他的身手,我也是决计闯不进去的。”

萧檀心淡淡一笑:“不过现在,我会帮助你的。”

南宫恨我看向萧檀心那俊美的脸庞,在这月色下竟有些闪烁,南宫恨我略一沉吟,终于极是疲惫的低声道:“有劳了。”

……

老王刚刚把药铺的大门关上,转身时却看到了一张极是熟悉的面容。

虽然这是一张病恹恹的脸,但这张病恹恹的脸却不属于老王的病人,而是最近满城都在寻找的江洋大盗——楚天云。

想到那张榜文上面说,这个看着病恹恹的人,闯入安乡府内,杀了亲兵郑延寿,老王的双腿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不待南宫恨我说话,老王略带哭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位英雄,不要杀我,我……”

南宫恨我打断了老王的话,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我便离开。”

老王点头如捣蒜:“英雄请问,请问。”

南宫恨我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七年前,安乡府的孙主管开始到你这里抓药,可是么?”

老王被南宫恨我问得一愣,似乎未想到一个江洋大盗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本以为这人只会问自己的钱放到了哪里。

不过见他也没有抢钱的意思,老王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大着胆子道:“是,七年前他便开始来这里抓药了。”

南宫恨我又问道:“可还记得,抓得是什么药?”

老王连连点头:“记得记得,有黄芪、当归、鸡血藤和芍药。”

南宫恨我略一皱眉,道:“可是每月都来?”

老王答道:“是是是,每月都来,已经抓了九年了。”

南宫恨我奇道:“九年?孙主管不是刚来了七年?”

老王被南宫恨我问得又是一愣,连忙道:“我可不敢骗这位英雄,在孙主管来这里之前,便有人日日在这里抓药了。”

南宫恨我略有所思,看到老王眉发皆白,便又问道:“老丈,敢问今年贵庚?”

老王见南宫恨我甚是礼貌,虽有疑虑,但也答道:“我今年五十有三了。”

南宫恨我道:“那老丈定是这新安城里的老人了,不知是否知道,萧将军从何时起,变成了现在这样?”

老王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反复打量了一下南宫恨我,跺了跺脚,低声道:“我想问这位英雄,那……那郑延寿可是……可是你杀的?”

南宫恨我苦笑道:“我若说不是,老丈可会相信?”

老王将那药铺的门打开了一点,看着四下无人,先是将南宫恨我邀进了屋内,低声道:“敢问……敢问英雄做了什么?”

南宫恨我见他甚是神秘,答道:“在下……是想去安乡府里救人,找郑延寿问问府内的情况,谁曾想第二天,他便死了。”

老王点点头:“其实,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相信安乡府的鬼话,我听说,小郑死的时候,伤口甚是凄惨,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刺过一般。”

南宫恨我一惊,张大了双眼道:“那是云鬟!”

老王自是不懂,问道:“什么?”

南宫恨我道:“云鬟是安乡府孙小幺的独门兵器造成的伤口,想必郑延寿是……是死在了孙小幺的手里。”想到郑延寿也许便是因为被自己盘问,所以便被孙小幺所杀,南宫恨我不由得一阵愧疚。

老王咬牙道:“这个安乡府,真是疯了。”

南宫恨我道:“老丈让我进来,定是相信于我,却不知有何事?”

老王定定看着南宫恨我,足有一盏茶的时分,然后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本就在这新安长大,这里的事,我看得多了。但是安乡府的事,却是奇怪。”

南宫恨我皱眉道:“此话怎讲?”

老王伏低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安乡府里,有些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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