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孙院判匆匆离去,魏瑾叹气,对一边的赵一道,“我怕是也不能久留,不然要引陛下疑心了。”
有封宣那句‘其心有异’,魏瑾便不能在明面上尤其这个时候与封宬太过亲近!
赵一自然明白,朝魏瑾深深弓腰。
“今日多谢国公爷!”
魏瑾摆摆手,“我去一趟天牢,宋家不可能有这个胆子敢害三殿下。背后必定有人!解药只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来。”
刚走出一步,又问:“可通知云先生了?”
赵一正点头。
门外,四喜当先冲了进来,小脸上全是泪,朝魏瑾匆匆行了一礼,便朝殿内扑去,“殿下!”
他们身后,是云落落,宣凌,还有云皓,以及一个陌生女子。
魏瑾看着这女子便觉得有几分眼熟。
只是此时已顾不上,径直朝云落落走去,将‘软媚香’一事说了。
“我现在就准备去查此药的出处,还请先生无论如何,先保住药性不能伤了殿下心脉。”
云落落没出声。
内殿中传来四喜低低的哭声。
云皓狞着脸森笑,“还真是够下本的!拿条人命来设计三殿下。就不怕遭天雷轰!”
说着,当先一步,进了内殿。
后头,赵五苏青也跟了过来,白影黑影暗七围在殿外。
云落落还站在门口。
魏瑾小心地看她神色,想了想,又道,“云先生……”
云落落眼波微动,抬眸,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国公爷。”
“不敢。”
魏瑾连忙行礼,又道,“那我便先去追查解药。”
见云落落点头,魏瑾朝宣凌看了眼。
两人便结伴出了清华宫。
门口。
云落落又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就听里头又传来四喜一声急哭,“三殿下!”
清华宫总管王福走到云落落身后,低声道,“小先生,殿下回宫后曾短暂地清醒过片刻,嘱咐奴婢告诉小先生……”
他微微一顿,声音愈轻,“别怕。”
云落落长长的眼睫忽而微微一颤。
她终是转身,抬脚,走入殿内。
内殿中,四喜的哭声低低戚戚。
云皓正俯身在床边,身边的女子替他捧着针包,他正一枚一枚地拿出,往封宬的穴位中扎入,又拿出。
紫黑的血渗出,封宬的面色却仅有半分起色。
他皱了皱眉,再次拿起一枚金针,犹豫着对准封宬的心口,便察觉到脚步声。
扭过头来,道,“落落,这一处若是力度控制不到,只怕会伤他性命。但是至少能将这药性解除大半。其他的办法我也想不到了,你看……”
他身旁的空虚子朝云落落看了眼,让开到床尾。
云落落走到床边,看床榻上,那个总是会对她笑对她撒娇,看着她,与她说话的人,拧着眉头躺在那里,面色煞白,嘴唇青紫。
呼出的气息,炙热又嘶哑。
她走过去,握住他紧攥的拳头。
云皓看了眼,收回银针,朝周围使了个眼色。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云落落俯身,以耳贴在封宬的胸膛,听到那心脉的跳动,紊乱而仓促。
她的三郎,一定,很难受吧?
云落落再次缓缓抬头,凑到封宬面前,摸了摸他发紫的嘴唇。
触手冰凉。
她的指尖顿了顿,又顺着他的脸颊,摸到他的鬓角,最终,停在他的眉眼底下。
凑近了看,才发现,三郎的眼角底下,藏了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
怪道这样娇气了,原来是个爱哭包。
云落落又往上凑了凑,轻轻地开了口,“连苦药都不敢吃的人,却受了这样多的苦,是不是很不开心?”
可昏迷中的封宬哪里能回答她。
云落落浅浅呼出一口气,抬手,将他发髻上的簪子拿了下来。
她看着那簪子上金色的云纹,低声道,“我只记得护你不受邪祟禁忌,却挡不住人心欲壑。三郎,红尘并非只有欢喜,对么?”
她将簪子放进封宬的手中,小小的手掌包住他的大手,再次看向昏迷的封宬,道,“爱恨喜怒嗔,七情六欲,我不想别人来告诉我。三郎,你来教我。”
她低下头,在封宬的眉心处轻轻一吻,“不要丢下我,三郎。”
手腕一翻,一枚金针现于指尖。
她没抬头,解开封宬的衣襟,将金针,戳进了他的胸膛。
昏迷中的封宬猛地一僵!
似是承受到了巨大的痛楚!
便是在药物导致的昏迷中,也忍不住发出低低一声闷哼。
“嗯……”
他挣动起来,似是想从这剧烈的疼痛中抽离出来。
可额头却被轻轻地触感贴碰。
云落落抬手,按住封宬不安的双手,微微抬头,亲吻他的眉骨,眼帘,鼻梁,脸侧。
同时低声道,“不要怕,三郎,忍一忍,忍一忍,好么?”
宛若被万千虫蚁撕咬血肉的封宬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声的轻唤,感受到面颊上那温柔至极的安抚。
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
云落落起身,看着眉头拧成一团却没有动弹的封宬,抬手,捏住金针,往外拔出。
“噗。”
一股黑血当即流出!
封宬的唇色紧跟着变淡!面上也恢复了几分活色。
呼出的气息也渐渐趋于安定。
云落落拿出一块帕子,替他把胸口的黑血擦拭干净,又合上衣裳。
忽然听殿外有人高呼。
“何人擅闯!四公主殿下?!”
院内,赵一急忙迎上,抱手行礼,“四公主殿下,殿下此时不便见客……”
却被急匆匆的封安打断,“三哥是不是出事了!”
赵一惊讶,抬头看向封安,“四公主殿下怎知?”
封安急得跳脚,“是赵家唆使宋玥做的!”
周围的人全围拢过来,云皓直接拨开赵三冲了过来,“四公主知道是谁下的药?”
就见封安点头!
众人大喜,云皓刚要开口。
封安却已带了哭音,“可是人被常王抓走了!”
“什么?!”云皓大惊,“四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封安年纪小,说话有些乱,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嘴便道。
“是,我刚刚回宫,听到最近来巴结我阿娘的那个赵家嫡女说,给三哥下了个什么软的药,还说只有她有解药!都是赵家为了让她做三殿下的正妃使下的计策!我一时气恼,就命人将她捉住打了一顿!原本准备派人通知三哥的,谁知派出来的人居然被常王发现了。然后,常王就带着人,以赵家那个嫡女参与宋家污蔑皇子的事为由,直接到未央宫把人抓走了!把我阿娘都吓着了。”
她说着,又一脸懊恼,“还是阿娘提醒我,说常王把人抓走,三哥不就没有解药了!我这就赶紧跑来了!三哥呢?赶紧去找常王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