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日您这番,还是有点宋太宗陈桥兵变那出戏的味道了。”春和了想,忍不住感慨。
小姐的心思机敏真是绝了,难怪当初不让她杀萧兰堂和萧兰宁。
明兰若慵懒地哼了一下:“因为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来去就是那些路子。”
宋太宗当初人人求他上位的把戏,也是为了稳固地位。
春和却想,知道是知道,能像小姐这般应用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新帝原本是想送人来分化瓦解赤血,却让大家伙更忠心于您,只怕会气得要吐血。”
春和笑着给她放下一碗燕窝。
明兰若淡淡地道:“谁知道呢,他是个厉害角色,必还有后招。”
她顿了顿:“还有,就是阿乔来信说他们查到新帝还真是了,也不知什么病,怕是不轻。”
上辈子,上官宏业可好得很,压根没病没灾的。
这辈子怎么回事?
难道是阿乔给他肺上捅出来那个窟窿出了什么问题?
阿乔说他弄到了一些药渣,但是没办法查清楚,到时候他会亲自带来。
她再带人一起琢磨。
春和迟疑了一下,又道:“新接到的消息,周德妃生了一个儿子,只怕她那条线废了,没用了。”
周德妃就是原本周家的庶女,陪着嫡女周长乐嫁给了还是秦王的新帝。
周长乐绑架小希少爷不成之后,被大小姐废了,又用手段策反了当时是底层庶妃的周湘云。
那周湘云也是个识趣,有些心思和手段的女子,得了好处,配合着大小姐实打实做了些事。
“她如今虽然不是皇后,却也已经是后宫之首,有了儿子,自然要为自己考虑,实打实站在咱们对立面,也不奇怪。”
明兰若倒是无所谓地道。
周湘云那条线,她本来也没指望对方跟自己一辈子,本来就是短暂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周湘云,始终是姓周,自有她周德妃的立场。
“也是,虽然除了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后宫还有两位妃嫔有孕,再过一段也要生了,但……”
春和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新帝死在战场之中,周德妃的儿子最有可能登基,她就是太后了。”
明兰若笑了笑:“是啊,后宫女子最好的出路就是太后。”
她顿了顿:“但我想她是没有希望了。”
说着,她又吩咐春和:“一会儿,关叔父必定来找我,你把他带到书房去。”
春和一愣:“是。”
果然,半个时辰后,门外的女兵来通报,关大将军求见女主君,已经被春和姐姐引到了书房。
明兰若已经洗掉了自己脸上、手背上敷的厚厚玫瑰粉膏,感觉好像是细腻和白了点。
她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去了书房。
关悦城已经在书房里坐了一会,见了明兰若,含笑道:“主君。”
明兰若听着他不再在“主君”的称呼前加个“少”字,心里微微一动。
“少”有年少青春的意思,但说不好听的也有不成熟的意思,还得人“监护”。多一字,少一字,意思还是有差别的。
关叔父现在这么叫她,算是正式认可了她的本事么。
明兰若也没多问,只笑了笑,坐下来:“关上门,您就是我关叔父,叔父不必这么客气,找我可是为了萧兰堂姐弟的事?”
关悦城点头,表情有些沉冷:“老宋愿用当初所有的功劳,求我们救萧兰堂,等萧兰堂病好一点,便将他送到苗疆关起来。”
明兰若倒是一点不意外,给关悦城倒了一杯茶:“宋军师心肠好,观风大爷对他有恩,可以理解他还是想拼力保下观风大爷的一点血脉。”
宋军师到底是个读书人,心肠不比不她和关叔这些不是当兵,就是混迹朝野厮杀的。
当初在东北疆的时候,也是力排众议,要求流浪的赤血军团众人去见她。
理由就是想见萧帅最后一点血脉,哪怕已经是嫁入敌人阵营,都要见一见的。
不然当初东北流浪的赤血军团根本不会来见她。
关悦城剑眉拧起:“好心没错,就怕好心遇上狼子野心,他当初一双腿就是断在最信任的手下手里,这么年却还是个知恩图报的软心肠。”
明兰若略沉吟:“关叔怎么想?”
她容不得萧家兰堂姐弟,不是别的,就一点——
他们投靠了新帝,背叛赤血和萧家,做出这些事,就不能活!
关悦城揉了揉眉心:“咱们都知道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但老宋那边看样子,如果咱们真动手了,他只怕也不会在赤血呆了,会归隐乡下。”
明兰若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那就让宋军师看见他们‘病好’,然后看着他们‘走’,然后路上遇到了帝军,死在敌人刀下,那就不是咱们能挡的了嘛,如此,帝军又杀了一次萧家人。”
虽然只是两个假萧家人,可一旦散播出去,天下人只会认定新帝残酷。
关悦城眼底精光微闪:“主君英明!”
明兰若看着关悦城:“关叔可觉得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巩固自己权位?”
关悦城深沉地道:“主君肩上千万条人命,不狠不行。”
明兰若点点头,关叔理解就好。
她沉默了一会,喝了口茶:“还有一件事,刚才您在宴席上,为何突然提起关于焰王那些话?”
关悦城低咳一声:“咳,那时候我擅自做主,提了焰王一嘴,没有来得及和你商量。”
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当时气氛已经到了那里,没有比当时更好的时机,所以就先说了出来,我估计已经有些人开始纳闷焰王和你的关系。”
大小姐跟他提焰王要来的事儿,他想着那位八成是来探亲和要名分的。
不然要去京城,直接去就行,还得绕下路干什么。
既然如此,不提前打个底,他怕吓到其他人。
“我估计他们心里会有想法,偷偷摸摸打听消息。”关悦城又咳了一声。
明兰若温和地笑了起来,给关悦城倒茶:“是侄女不好,这些事,还要叔父担忧。”
关悦城看了她一会,叹了一口气:“你不怪叔父么,在你被迫冥婚的时候,在你被圈禁的时候都没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