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死了,伤心有何用?”
秦舒雅垂下头,语气淡漠。
杨明简直难以置信!
秦老夫人并非他嫡亲的祖母。
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然把秦老夫人当成亲人看待。
尤其是老夫人临终前那番话,更是让他感动得几欲落泪。
可秦舒雅,竟可以如此无动于衷!
她到底明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世上,再无此人。
意味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变成一抔黄土。
杨明的外婆也是得了癌症去世的。
那时还在上小学的他,并不知道何谓死别,每天还是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一点也没在意。
就好像开学了,只是暂时见不到了。
等下一次放假,外婆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彡彡訁凊
给他做他最喜欢吃的海鲜面,用破旧的蒲扇扇着,说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哄他睡午觉。
他始终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若干年后的清明,长大成人的他再一次站到外婆的墓前。
看着杂草丛生的坟头,杨明才忽然明白,外婆死了。
原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音容笑貌今犹在,暖语唠叨难再聆。
杨明的指甲盖深深地掐进了肉里,一阵刺痛。
秦老夫人和外婆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他怒极反笑道:“你想听下文是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念给你听!”
“什么问题?”
秦舒雅一怔。
杨明却没有问,只是语速极快地把八十回剩下的内容念了出来。
秦舒雅慌忙提笔疾写,用尽全力都跟不上他的速度,难免有些错漏。
等写罢,她有心想让杨明校对,却开不了口。
“抄完了?满意了?”
杨明双眼通红地盯着她,眼神凶狠,几欲嗜人。
秦舒雅眉头微皱:“你想做什么?”
杨明露出一口白牙,语气森然道:“你我指腹为婚,宋宏陷害我,你爹推波助澜,这些事情,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既然秦老夫人病故,宋宏和秦献忠早晚要对他动手。
他也没有必要再跟秦家虚与委蛇了。
但是,他心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些事情,秦舒雅到底知不知情?
秦舒雅抓着书卷的玉手一紧,垂眸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杨家是因为她才落到这般地步!
秦舒雅怎能如此冷酷无情?
杨明的拳头捏得发白。
秦舒雅轻叹道:“左右,都过去了。”
过去了?
光耀商会被夺,杨山夫妇承受不了打击,郁郁而亡。
败家子家破人亡,受尽千夫所指,这三年来,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连溪风、秀云两个孩子,也受尽磨难。
柳秀娘更是吃尽了苦头。
这些痛苦,用一句过去了,就可以一笔带过吗?
杨明杀意滔天!
一切的祸根,都因为秦舒雅一人而起。
而她心知肚明,竟没有半点愧疚!
霎时间,杨明对她所有的好感,都变成了厌恶!
“秦舒雅。”
杨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秦舒雅本可以躲过,却鬼使神差地没躲。
黛眉似蹙微蹙,双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近了看,这张脸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杨明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他手上用了很大力气,秦舒雅白净的下巴被他捏出了几道红痕。
“以我爹的名义起誓,我会娶你,然后休了你。”
杨明平静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秦舒雅脸上浮现错愕。
他应当知道,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撼动不了太子分毫。
想娶她,是痴心妄想。
至于休了她,更是白日做梦!
“你若是现在去逃命,还来得及。看在祖母的份上,我爹,不会为难你。”
秦舒雅的语气有些无奈。
杨明收回了手,傲然道:“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
他回屋给秦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走。
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秦府的下人忙碌着准备后事。
秦秋香走出来,一眼看到了秦舒雅下巴上的红痕,惊怒道:“是杨明干的?他简直胆大包天!奴婢这就让人打他一顿板子!看他还敢不敢!”
“不必。”
秦舒雅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看着下人们把祖母的遗体抬入棺木。
她走了过去,本想将《红楼梦》放进棺木里,跟祖母一起下葬。
可不知怎得,她又改变了主意,重新拿出几册空白书卷,又坐在案前细细抄录了起来。
烟火缭绕间,她的脸庞忽明忽暗,隐约间,有几滴明珠滚落,顷刻便蒸发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秦老夫人病故的消息,飞快传遍了整个大兴。
秦献忠带着妻儿即刻启程回家操持丧事,太子宋宏与之同行。
平江府里,杨光耀眉飞色舞,拍手称快!
杨明最后一张护身符也没了,只能坐等引颈受戮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按太子的吩咐,先把酒坊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