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原来真的是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杨明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正愁无人可用,就遇见了杨家旧人,大管家来福。
杨来福跟了杨山二十多年,从一无所有到富甲天下。
就连杨家破败,他也不离不弃,一直伺候到杨山夫妇断气,还亲手操办了他们的后事。
对这个少主,他是疼到了心眼子里。
杨明发不出月钱,杨来福还是执拗地要跟着他们,不惜自掏腰包伺候他们的饮食起居。
最后还是败家子狠下心肠,把他赶走了。
因为他被刘刀疤哄骗,卖掉了老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衣食起居,层层重担都压在杨来福一个老人身上,便是他这些年攒下了不菲身家,还是禁不起这么大的花销。
败家子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便借着醉酒一通打骂,把来福连同他那当厨娘的婆娘一起赶走了。
为了避开杨来福的寻找,他们甚至特意搬到了城外张家村。
那败家子起初确实是好意。
杨来福虽然跛了一条腿,可头脑却很精明。
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过目不忘、算数了得。
当年帮杨山把光耀商会打理得井井有条,旺财那狗奴才几次开口留他,是他死活不干,非要跟着杨家这艘破船,一起沉沦。
照理说凭他的本领,不管去哪寻一份差事,养活老两口绝无问题。
怎知却沦落到这般地步。
杨来福抹着眼泪说了一番。
杨明把他打得不轻,可他还是惦记着这个小主人,休养了几日,就出门找他了。
可平江府城毕竟有十几万人,杨明又有心避开他,怎么能找得到。
找了小半年,他心灰意冷,以为杨明搬去了别处。
等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他不得不出来寻一份活计。
哪知道城里的商户根本不肯雇佣他,直言怕得罪光耀商会。
因而他才沦落到码头,替过路的商船记账。
每天风吹雨打,挣几十文钱将将家用。
杨明也就是去年年末进过几回城,他又早出晚归在码头做事,这才一直没碰上面。
杨明听了,心里不免多出了几分愧疚。
败家子的脑子里其实牢牢记着这个老管家。
酒坊开张后,柳秀娘也提过数次。
只是杨明那时刚穿越过来,有点害怕这个亲眼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会识破他的真身。
又觉得以杨来福的本事,肯定过得不差,也就没想过去找他,倒让他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多苦头。
“福伯,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最近刚在张家村开了间酒坊,正愁无人打理,福伯若是愿意,可愿替我掌舵?”
“若是不愿,我也想请二老搬到张家村,让我来照顾二老,柳氏和孩子们也十分挂念您呢。”
杨明话刚说完,杨来福含泪点头道:“老奴愿意!没想到半年不见,少主竟能东山再起,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为少主鞍前马后,实在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那水里的脚夫已经不扑腾了,赶紧喊道:“少主,快让那巨汉松手,若是闹出人命,可就麻烦了。”
“雨儿,把他拎起来。”
杨明也差点忘了。
这个干儿子实在是太听话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竟然硬生生把他按在水里按了这么长时间。
杨白雨一把把脚夫提起,丢到岸上。
脚夫一摔就咳出了一大滩水,也亏他熟水性,能憋气,要不早就死了。
杨明冷冷问道:“想清楚是几袋米了吗?”
“七十六袋,是七十六袋。三十八文钱,没错,一点没错。”
脚夫喘着气答道,脸上惊魂未定。
“瞧你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大老爷们,不知埋头苦干,偏要偷奸耍滑欺负老人,你也不觉得羞耻。”
“滚,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杨明倒也没心思跟个脚夫计较,说教了两句就放过了他。
杨来福看在眼里,感叹在心里。
少主,真是大不一样了。
这教训起人的模样,跟主人真是一模一样。
这一打岔,杨来福倒想起正事了。
“少主来码头可是有要事?”
“我买了些酿酒的粮食,在那边卸货呢。”
杨明指了指一艘海船。
“码头这些脚夫油头得很,无人看管,铁定偷懒,老奴这就过去看着。”
杨来福也顾不上嘴里还在流血,拄着拐杖就过去了。
杨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管家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为人十分方正,不知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