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莫说周小童根本没受伤,便是真的受了伤,他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验伤。

他浑身抖若筛糠,脸色涨红,滚落两滴眼泪:“你,你欺人太甚!”

“这怎么能叫欺人太甚?捉贼要拿赃,捉奸要拿双,既然你诬告我老师强女干你,那你总要有点证据吧?”

“不敢脱,那你便是承认自己诬告了?”

许是杨明胡搅蛮缠的样子,太过令人生厌,公堂外的百姓破口大骂,几欲要冲进来厮打他们师徒。

“王怀信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还好意思逼人家当众脱衣验伤?”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无耻!太无耻了!”

王怀信彻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今日过后,他的清誉荡然无存。

杨明却根本不在意。

别说他根本没有名声,就是有,为了救老师,他也可以丢掉不要。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

杨光耀来势汹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局面如此凶险,稍有不慎,王怀信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杨明只能先拖延时间,等老管家通知周全营救。

见他这副蛮横无理的样子,杨光耀反而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熟悉的杨明。

不过任凭杨明再怎么胡搅蛮缠,这顶淫辱学子的帽子,王怀信戴定了!

“肃静!”

他轻拍惊堂木,咳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想验伤吗?本官成全你。”

“来人,屏退百姓,关门验伤!”

衙役们从两侧涌出,将百姓赶了出去,关上了大门,又搬了张长凳过来。

“脱了吧。”

周小童呆在了原地。

他面露难色道:“知县大人,这,学生”

他想告诉杨光耀,猥亵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他身上又怎么会有伤。

杨光耀却怫然不悦道:“还要本官帮你脱不成?”

事情有点奇怪。

若是早就做好手脚,狗奴才刚才就可以说已让仵作验过了。

何必现在才来验伤?

杨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有开腔,只是冷眼旁观。

周小童不情不愿地解开外裳,脱去胫衣,趴在了凳子上。

白花花的腚子露了出来。

王怀信低着头不敢看,嘟囔了几声有辱斯文。

仵作上前分开两股,看了一眼,回报道:“大人,周小童毫发无损,并未受伤。”

闻言,王怀信面露喜色,豁然抬头道:“他构陷老夫!”

杨明心里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别急。”

杨光耀轻笑一声,给了赵捕头一个眼神。

赵捕头一瘸一拐走到周小童身后,举起棍子。

周小童面露惊恐,难以置信道:“大人这是何意?”

说时迟那时快,赵捕头对准了圆孔,狠狠一捅!

周小童连声惨叫:“啊啊啊啊!!!”

赵捕头把棍子抽了出来,往地上一丢,棍头沾满了血迹和肮脏的黄白之物。

周小童下身流血不止,顷刻便染红了长凳。

杨光耀淡淡道:“证据,这不就有了吗?”

王怀信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四月的天气,本来十分燥热。

可他却气得浑身直冒冷汗,手脚冰凉道:“你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老夫,老夫要上京,告御状!”

杨光耀不置可否道:“本官偏要指鹿为马,你能怎么着?”

他又看着杨明,冷笑道:“你要证据,本官便给你证据,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杨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总算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若是真为了陷害老师,杨光耀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否则一旦杨明疏通关系,收买衙役,他就白做无用功了。

可他却要当着众人的面伪造证据,就是明摆了是恐吓杨明。

意思是不管杨明如何反抗,都是徒劳。

地上染血的搅屎棍,就像杨光耀嘲笑的脸庞。

杨光耀从公案后走了下来,走到杨明身边轻声道:“傻子,看明白了吗?”

“对那位贵人而言,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本官奉太子之命,告诫你,离秦娘子远一点。”

“此事只是小惩大诫,若你还要执迷不悟,王怀信的今日,就是你身边人的明日!”

杨明攥紧了拳头。

就因为秦舒雅邀他去秦府说书,宋宏竟然对王怀信下此毒手。

革除官职、剥夺功名、扣上屎盆子,令他声誉尽毁,让他万劫不复。

好狠的心!

好毒的手段!

宋宏比他想象中更加小肚鸡肠。

杨光耀说完这句,便让周小童穿上衣服,打开了县衙大门。

门外的百姓再次涌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了周小童染血的胫衣。

血迹顺着他的双腿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杨光耀下了判决令:“经本官验明,王怀信以权谋私,猥亵周小童,证据确凿。”

“然而,大兴律例并无规定淫辱男子是何罪名。”

“王怀信,当堂释放。”

王怀信浑身战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x

平江百姓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拿着臭鸡蛋烂蔬菜就丢了过来。

杨明背身护住老师,满身沾满污垢,样子十分狼狈。

他一边咬牙忍耐,一边眯着眼睛,看着杨光耀。

杨光耀高高在上地俯视他,表情极其嚣张。

不多时,杨来福带着周全匆匆赶到,把他们护送了出去。

一路走来,他们便被唾骂了一路。

直到进入石家的后院,骂声才停了下来。

周全招呼下人,替他更衣沐浴。

杨明却吩咐道:“先去请大夫替老师疗伤。”

等把王怀信交给大夫,杨明才去沐浴换了身衣服,又急忙赶回来问道:“老师伤势如何?”

“外伤倒是不严重,只是些小伤,已经上了伤药,修养一阵,并无大碍。”

“不过”

年轻的大夫摇头晃脑,叹气道:“王学正脉象紊乱,气急攻心,这内伤若是不小心调养,只怕留下病根。”

杨明坐在院子里,隐约还能听见门外的骂声。

这狗奴才这招以退为进,太狠毒了。

表面看起来没有处罚王怀信,却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

背上狎妓、猥亵学子的污名,老师的仕途彻底毁了。

杨明不放心让王怀信继续住在城里,当即安排道:“周叔,安排马车,把老师接到村里养伤。”

周全自去安排。

杨来福问道:“少主,你们方才在县衙里发生了什么?”

杨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朴素正直的老管家,听得瞠目结舌:“他怎么敢这样做?简直无法无天呐!”

“谁说不是呢。”

杨明苦笑了一声。

杨来福又小心翼翼道:“少主,王学正遭此横祸,确实是无妄之灾。但此事既是太子主使,少主莫要冲动,万事以家人为念啊,少夫人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奔波。”

杨明摇了摇头:“福伯放心,我没有那么冲动。”

旺财只是一条狗,杀了他也不解恨。

宋宏的人头,他记在账本上了。

不过大兴太子,并非他现在能抗衡的。

要杀他,得从长计议。

但是,这不妨碍杨明收点利息回来。

杨明目光闪烁,吩咐道:“去帮我寻两个画春宫图的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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