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和离
周宓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不大对劲：“你想问什么？”
周宣转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你都没有生呢，怎么问起我来了，”周宓疑惑道，“也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吧。”
周宣心想，确实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
“殿下能生吧。”周宣小心说道。
周宓更迷惑了，道：“要不我回去问问他？”
周宣着急了，这事儿怎么能够明着问呢，她赶紧道：“你就说你想要孩子了，问问他什么时候生？”
周宓道：“我问这个做什么？”
周宣也不讲道理了：“叫你问你就问，我当姐姐的还要坑害你不成。”
“再说了，我是不着急生，你要快些生，是不是？”
万一李粟真的不能生呢。
周宓点头说好，周宣这才放心，姐妹俩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厨房尝做好的菜。
厨娘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见状笑道：“两位姑奶奶都嫁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会儿偷吃。”
周宓笑道：“吃饭这事儿，就是嫁人了，也不耽误呀。”
周宣也说“是”，手里还端着小碗，说道：“我总觉得沈家的厨子不行，又没法子换。”
厨房里头的人听见了，当即都得意起来。
周二太太正和大女儿说话，道：“你这两个妹妹，真是不靠谱，不像你，最是让娘放心。”
周宁笑着，这就不一定了。
午宴男女分席，中间隔了道屏风。
周宓和周宣在厨房吃得差不多，只顾着说话，饭也没吃两口。
周峋拉着几个女婿喝酒，他酒量不大好，喝到一半的时候，说话也随意起来，拉着李粟说周宓小时候的事情。
“三娘小时候就在坐在大门口，坐大半个时辰，等我回来，”周峋感慨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等我吗？”
李粟道：“想来是小姑娘想念您？”
周峋哈哈大笑：“不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才知道，我带吃的回来，她抢不过她姐姐，只好在门口等着，她先吃，不必回去和阿宣抢。”
李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的模样，只为抢口吃的，忍俊不禁。
“肯定也是想着您的。”李粟笑道。
周峋道：“唉，等你们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对小孩子来说，爹娘有时候确实比不过一口吃的。
李粟觉得，等他们日后有了女儿，肯定像周宓小时候一样可爱。
女眷们自然也能够听到，周大太太笑得最大声。
周宓无奈道：“大伯母您都要当祖母了，还笑话我。”
大太太笑道：“怎么是笑话，就是觉得三娘小时候讨人喜欢，现在也讨人喜欢。”
周宣看着大太太，大太太赶紧道：“你也讨人喜欢。”
周宣这才罢休，被二太太狠狠瞪了两眼。
周峋还欲再饮，李粟却道：“再饮岳父该醉了。”
周峋也不想醉酒，醉了二太太要不高兴。
“是，少醉酒，醉酒不好。”
桌上的酒都换成了茶，周大伯道：“回头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喝，我们俩是年纪大了。”
周大伯一开口，李粟还好，林斐和沈栖二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他们家岳父是很和气的，但周家大伯就严肃些，他在国子监教书，也颇有几分好为人师的毛病。
瞧见几个侄女婿，总要好好说说学问这事儿。
“你们最近可读了什么好文章？”周大伯笑着问道。
林斐稍作思忖，张口便要回答。
“大伯别为难他了，他最近忙得很，哪里有工夫读书。”周宁在屏风另一头回答，已经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
周宁平时极守规矩，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打断长辈和夫婿说话。
周峋觉得不对，问道：“阿宁？”
周峋了解自己的女儿，他觉得周宁肯定有什么事情。
周宁道：“今日咱们一家人都在，我有件要紧事情”
林斐看向妻子，脸上露出些恼恨来，但随即又是无奈，只道：“阿宁，今日三妹妹回门，有事咱们回府再说可好？”
周峋回头瞪他：“说，就在这里说，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知道的！”
林斐知道岳父多疼爱女儿，这会儿心里头又生出些害怕来，求助似的看向周宁。
周宁却不看她：“我请了位客人过来，祖母，大伯，爹娘，咱们去堂屋说话吧。”
林斐险些站不稳：“阿宁，你请了谁过来！”
周宁回头看着丈夫：“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林斐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一家人很快在堂屋坐下，周峋叫周宁坐在他和二太太中间，客人也被请了过来。
这客人是个女子。
她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最显眼的是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堂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峋的酒瞬间醒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峋险些就要蹦起来，但被二太太死死拽住了。
这女子有了身孕，想来是林斐的孩子吧。
若在周家出事，理亏的就成了他们周家。
周宣却跳了起来，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
沈栖拦都拦不住。
周宓也脸色大变，李粟握住了她的手。
周家其他人，脸色没一个好的。
周敛和周放兄弟俩就差上去拽着林斐的脖领子给他好看了。
周峋只觉得自己当初眼瞎，竟然看走了眼，将女儿托付给了林斐。
他问道：“阿宁，你想怎么办？”
周宁神情平静，道：“爹从前就说，我嫁不出去，就养我一辈子，这话还作数吗？”
周峋心都碎了，道：“算数，下辈子养着你也不打紧！”
周宁勉强露出笑容：“我要和离。”
林斐跳起来，上前说道：“阿宁，你我多年夫妻，何至于此！”
林斐真的不想和离。
不说前程，他能从周家娶走周宁，也是有真心在的，他们夫妻这几年的恩爱，绝对不是假的。
周峋怒道：“怎么不至于！”
他指着那个有孕的女子：“你要让我家的阿宁，给你养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吗！”
女子被周峋指责，不由瑟缩了一下。
周峋并不想这个女子，他一甩袖子把手收回来。
“和离吧！”周峋道。
女子像是害怕，她看了林斐一眼，就要下跪。
周宁的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稳了。
周宁道：“林斐，你我成婚三年有余，我一直没有身孕，如今你既然有了孩子，我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咱们且和离了吧，省得做一对怨偶。”
周宁说着，眼里竟然落下泪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事到临头，周宁还是很心痛。
他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恩爱三年，林斐休沐的时候，还会早起去外头给她买一碗小馄饨，他们曾经在朱雀街上并肩同游，在河上放灯，许下白首之约。
但现在，这都不算数了。
周宁看向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林斐不敢看她，他知道周宁哭了。
林斐道：“阿宁，我不要她的孩子，我将她送走，别和离，别跟我和离。”
周峋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