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国师。
陆离在梦中浸淫很久,终于在时光快速流逝的状态下反复观察,认出老蜈蚣跟脚。
也许虚空蜈龙这个称呼,比老蜈蚣更适合老虫子。
上古大战的幸存者,或者说苟到最后的胜利者,被莫名封印在未知虚空的可怜虫。
梦中那句豪气冲天的诗句:‘上古时代今日终,吾乃世间第一虫’,不过是经书著作者标注的旁白。
他顶多算个流浪儿。
上古时代结束后,老蜈龙被排斥流放到虚空之中,始终都想回归这方天地。
大观音禅寺派出的戒律僧,不过是他将某一只腕足探入现世后,据此幻化出来的假身。
难怪僧人们都嚎叫被踩到脚了。
所有幻化的僧人,都是腕足开辟异空间后的投影,本质上还是同只腕足,不过分别映照在数个异空间。
如月亮照在大地上,天上月亮自古独有,可河湖水泊却都能映照月影。
平时看不出异常来,但如有异空间靠近,就会和戒律僧所在的投影空间碰撞。
对老蜈龙来说,就是踩脚的感觉。
智彰老和尚口中被处置的戒律僧,恐怕不是被清洗掉了,而是随蜈龙沉入无尽虚空。
如此看来,国师如果不是这老蜈龙的后裔,也得是老蜈龙的腕足投影所化。
陆离觉得这猜测应该很靠谱,但还没发觉这跟他们要扒人皮有什么关系。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忽尔虚幻梦境晃动,陆离抬头望去,日间所见的藏经阁、禅寺、冷松在满世界乱飞,金手指激发的梦境,和真实梦境起冲突了...
“呼!”
陆离猛然惊醒,发觉有种疲惫的不适感,就好像很多年前未修剑时,做噩梦醒来的感觉。
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自打回京之后...
嗯?
陆离想起来了,他发现头发变白的时候,正好是做完被蛇头怪捶腰的梦醒来后。
梦醒不久就接手剥皮案。
当夜办案时,便发现剥皮鬼中浮现出他的面孔,再后来发现鬼雾乃是人的阳气混合而成。
雾中的脸,会不会是以倒影之法呈现的百姓魂魄,所以阳气才浓郁如斯?
可是,人的神魂,热衷于剥皮怎么解释?
我头发又为何突然白了?
回忆戒律僧皮下的甲壳和尖刺,陆离突然有个大胆猜测,也许国师真没有蓄意剥人皮...
毕竟,当初剥下来的人皮,都被炼成阴兵后,储藏在了小灯笼体内了。
小灯笼丢失以后,国师也始终没有追索的意思,好像并不很在乎这玩意。
如果豆腐西施不是被国师指使剥皮鬼剥皮,就是...
“陆兄,都快夜深了,你怎么还在这藏经阁睡觉,我们要去探察...”
“去过了!”
被打断思路,陆离再怎么捋顺思路,也没办法把剥皮案线索和老蜈龙联系起来了。
“什么?”
冷松懵逼,不是说好一起办案的吗,你什么时候去过了,都不叫我?
当初在兴城县,陆兄答应宋县尉三天后提人,也是转脸就到大牢劫狱去了。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陆离沉吟,不确定道:“我或许有个办法解决这剥皮鬼,不过要试试手,成不成不好说。”
“陆兄你慎重点,上次你也动手了,结果第二天头发全白了,你...”冷松慌忙劝阻,陆兄太不稳健了。
“嗯,也对!”
陆离打消这个念头,现在白头的原因还没搞清楚,不如稍等再做打算。
陆离又从藏经阁借了好几本书,掩盖奇珍异兽录的空缺,客气的跟扫地僧道别,回到客堂入睡。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陆离回到藏经阁,一本正经的归还所借阅的经书。
扫地僧正吃饭,见香客归还经书,起身不小心把碗中米饭洒落,还意外踩了一脚。
旁边知客僧厌恶道:“这老贼,挂单在此修行,平日不事生产便罢了,主持给他寻个活儿,也拈轻怕重,还糟蹋了这许多粮食...”
陆离默默听着,颇有深意的扫视下踩烂的米粒,当中有条半死的蜈蚣。
显然是扫地僧踩到米上,这虫儿才侥幸不死。
知客僧更厌烦:“扫地误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这恶僧,不明佛法教诲,当逐出寺庙!”
陆离掏出枚玉扳指,递给知客僧:“寺庙不沾俗物,我这扳指乃是美玉雕琢,意喻佛法既美而坚,乃是供奉我佛的不二宝物,今日赠予小师傅。”
知客僧受宠若惊,双手合十时顺手夹住扳指,正色道:“大爷有何嘱咐?”
“不要为难这老僧。”
冷松在旁,腻歪的扭过头去,对这僧人极为反感。
......
回京路上,陆离心情很好,跟怜雪游山玩水,完全不记得今次出来是办案的。
冷松完全被冷落了。
催促陆离多次也不见结果,干脆学陆离把经书盖在脸上,睡觉去了。
回京不过两个时辰的短程,被陆离和怜雪硬走成了长途,到城门已经快黑天。
清梦舫上,华灯初上。
陆离和冷松推杯换盏,把近来得到的好酒糟蹋了不少,怜雪和卿辞都心疼的不行。
虽然陆离现在是老板,但她们两人原本有分红。
酒肉本都是招待客人的,结果现在都被老板吃用,清梦舫都快要破产了。
当初签订契约时,谁能想到这新老板,是个往倒闭方向开店的主儿。
宿醉后,陆离和冷松被河面的鞭炮声闹醒,隐约传来太监宣读诏书的声音。
揉揉惺忪睡眼,陆离脑袋支在窗户上,听太监说什么。
“...今有水龙无德,致使民田淹没...”
“...上帝有命,乃封河伯...”
还没听完,陆离就滑了下去,瘫在软塌边打起呼噜,直睡到中午。
“陆兄,醒醒,你这头发变黑了!”
嗯?
陆离被冷松推醒,揉揉干哑的喉咙,找到花茶壶,狠狠灌了两大口水。
“镜子呢,镜子?”
怜雪递过来铜镜,陆离一照,果然发色斑驳,从纯白变回了黑白间杂。
“果然,‘剥皮鬼’不会再兴风作浪了,我的头发也开始变黑,只是不知道国师现在如何?”
伏在小几上,陆离哼哼:“国师要是没死,恐怕得高兴的请我吃酒咯...”
冷松愣住了,狐疑的打量陆离,剥皮鬼都完了,国师还高兴的请你吃酒,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