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爷见到庞校长,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幸好他进校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因此总算没有把庞校长吓死。
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淼爷收拾好书包里的东西,跟闻讯赶来的七八个学校的主要领导开了个见面会,除了保证今后不再带大杀器进校门后,顺道还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鉴于早就铁了心思要读文科,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林淼跟几个校领导商量的读高中的大方向是先一鼓作气把用不着的科目先一次过了,高一一年,暂时放弃语文和英语两门主课不上,历史地理和政治也就只做一般性的熟悉,余下八成时间,全都用来主攻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优先把理科科目的会考过掉,剩下两年好集中注意力,专心应付高考。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曲江省在高考改革之前的考试办法。
和全国绝大多数学校一样,2000年之前曲江省的高考也分文理科,考试模式就是3+X,语数英外加文综或者理综,文综就是史地政综合,理综就是理化生综合,这点应该全国都一样,高考所用的试卷也是全国卷,没有所谓的自主命题,公平公正得一塌糊涂。
而具体到省内,高考之前还需要通过全省会考,以取得高中毕业的资格。
会考的内容就是高中三年所教过的除体育、音乐、美术这些纯副科之外,所有其他的十门科目。包括3+X里的所有9门,外加一门计算机基础操作。而为了防止学生的考试压力太大,这10门会考会被分作三年来考,高一考历史、地理和计算机,高二考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高三考语文、英语和政治,然后这里就出现了一件对学生来说比较蛋疼的事情。
曲江省的文理分科是在高二,也就是说高一会考结束之后,从高二开始,理科生除了学习高考必考的大三门和理综,还得连续两年花时间在政治这门课上,直到高三结束。
文科生的压力则主要全都集中在了高二,高二那一年,要学除计算机操作外的其余全部9门课程,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多数学渣心里都巴不得计算机这门课一直留到高三,因为心理接受度上,感觉计算机跟体育课差不多,上计算机课还能放松心情、愉悦身心。
不过那是林淼的前世。
96年这会儿,大多数学校的硬件条件比林淼那会儿就读的十八中更困难,硬着头皮上马计算机操作这门课,也只是为了响应“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的号召。
许多实在太穷的学校,学校机房里的电脑通常不会超过20台,一个50多人的班级要想完成上机练习,就要花上两节课的时间。所以学校为了减轻机房和电脑的电脑负担,多数计算机课甚至是在纸上操作的,只有在考试之前才会安排几节上机课,让个别从未见过电脑的学生看一看电脑长什么样,免得考试的时候彻底懵逼。
至于为什么后来经济水平发展之后依然这么安排,那只能说是习惯的力量太强大。
而且在信息技术竞赛出现之前,计算机和高考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很多三流高中,也就真的一视同仁地像对待体育、音乐、美术一样,对待计算机这门课了。
庞毅对林淼的想法没有想法,立马就安排妥当了教学计划——就是给林淼一叠课表,林淼想去哪个班上就去哪个班上,另外给林淼制定四个专门的老师,如果感觉不行再换。
原本林淼是该和这四个老师先见一面的,不过这会儿全校都在上课,总不能平白把老师从讲台上拉下来,这个当着一堆领导的见面过程就免了。
正经事聊完,林淼又提了个从明天开始带保镖和秘书进学校的要求,得到同意后,便起身下了楼,朝高一1班的教室走去。他的课本全都已经被提前放在了1班的教室里,林淼打算先去拿本数学书,然后找个下节课开始上第一节数学的教室,马上开始他的高中学习生涯。
因为淼爷对数学这门课的感情跟语文、英语不一样,属于不好好学就一定学不好,好好学也不一定能学好的情况,所以还是很有必要早早地多花时间。
想靠突击提高,真的希望不大,还是老老实实厚积薄发来得保险一些。
早上八点出头,林淼大摇大摆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在全班兴奋和好奇的目光中拿起高一第一册的数学课本,然后对照一下课表,发现1班的下节课就是数学课后又默默坐下去时,一朵阴云不知不觉笼罩了瓯城区的天空。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新学期开学的早上,东瓯市证券交易所门前的广场上,悄然间挤满了人……
老头老太们迥异于平时的安静。
打鼓的老头今天没带鼓过来,人们手里拿的报纸,也从《东瓯日报》全都变成了《群众日报》,莫一师那篇吹捧股市到近乎肉麻的评论,在周日早上给人注入一针兴奋剂后,经过全国股民一个晚上的消化,已然又产生了副作用。散户不是傻逼,有的时候,他们中的某些人甚至比庄家都敏感。
相比莫一师的极力鼓吹“只要中国经济继续发展,股价就永远不会跌”,散户们其实宁可相信《甲方乙方》的票房和股市之间微妙的关联性,毕竟票房的红火,是实实在在的,而莫一师所吹的牛逼,无非就是比财经节目里那些专家们更夸张、更不要脸,以及他京大教授和研究院的身份,更加权威了几分而已。
因此在经历过周五的诡异情况后,今天的大盘到底是涨是跌,依然还是个未知数。
“启慧,你今天放不放?”黄明玉大早就来,站在交易所外,跟她的塑料闺蜜做起了技术性探讨,很专业的样子道,“我看这个情况,好像是不太稳了啊。你看那个K线的走势不太对,很明显庄家是准备要逃了,我看今天最好还是该抛就抛,我们这些散户真玩不过那些庄家……”
项启慧淡淡笑道:“K线要是能看出东西,那还要看新闻干什么?《群众日报》这么大的媒体,京城大学的老师敢出来说话,那肯定是上面要维持股价稳定,维持市场秩序,庄家逃了最好,国家队马上进场接盘,说不定股价还会往上涨。”
黄明玉问道:“你怎么知道国家队要进场接盘?”
项启慧带着昨晚被金德吉教育过的优越感笑道:“这些政治上的事,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中国的股票,是要看风向的。”
黄明玉撇撇嘴,懒得搭理项启慧这个装逼货。过了片刻,交易所的大门一开,守在门外的人一阵喧哗,人推人地互相裹挟着被推进了交易所大厅。
同一时间,京沪两地的不少人,也打开了电脑……
林淼坐在教室里岁月静好地磨完第一节班主任老师的开学动员,又摒弃杂念地听完第二节数学课。教数学的老师自知责任重大,上完课马上就大步从讲台上走下来,径直朝着林淼走去,想确认一下林淼这节课的听讲效率如何,结果刚走到林淼跟前,小豆丁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淼在全班学校无比尊崇的目光下拿出手机,然后朝老师做了个手势。
年过四十正处在人生最辉煌阶段的数学老师,在负债八亿的小豆丁面前,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停住脚步,跟着满屋子的学生一起安静下来。
林淼按下通话键,沉声道:“喂。”
那头传来沪城证券经纪人的声音:“林总,股价波动异常,开盘到现在10分钟了,一直在来回来去地跌跌涨涨,我怕这么下去,市场的信心很快就要动摇了。我建议还是趁早抛了吧。”
林淼笑道:“跌跌涨涨,不正说明是市场自发地在抵抗个别人的兴风作浪吗?这说明市场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形势有信心,我的建议是,你们手里有钱的,可以趁现在再入几手,我有信心,接下来还会大涨一波。”
“林总,都涨了2000多点了……”
“搞金融,眼界要放开,不要没钱的时候想钱,钱来了又被钱吓到。这种心态,还想发财?我还是那句话,股民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不退,我会和全国股民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林淼挂断电话。
数学老师刚要张嘴,另一通又打了进来。
这回是魏军,沉声问道:“淼淼,知道情况了吗?”
林淼反问道:“你们的文章发了吗?”
魏军道:“昨晚上就发了。”
“那我们就安全了。”林淼稳如泰山地笑道,“那群人也是疯了,估计是想趁我们开口之前把子弹全都打出去,跟我们最后拼一次。可惜啊,老天爷不帮他们。
就算股市今天真的崩了,我顶多也就亏个两三亿,但至少舆论影响解除了,我也算是跟人民群众一起葬身股市,只要名声不受影响,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今天要是不崩,他们在股市里兴风作浪的力气也耗尽了,接下来就是人民掌控一切……师兄,要不你也买一点吧,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人民群众的力量,只有老天爷能控制了。”
魏军会心一笑:“等一下,哦!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