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疑云从生

云之借口不放心李琮,在紫兰殿住下。

她无法入眠,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总感觉有人暗中盯着自己。

猛地拉开门,只看到空旷的院子。

枫红像只最合格的猎犬,为燕翎尽责。

她盯死了对手。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同样难熬的还有皇后。

李珩被胜利冲昏了头,压根不听皇后劝说。

他刚愎自用的一面越发明显。

凡不如意之言,一概不听,所有奏折的批复,官员任免,任意为之。

有人已经告到太师跟前,话里话外,说新主子不好跟。

太师传信给皇后,要她劝谏太子。

皇后还没想好怎么个“劝谏”法,太子与太师在朝堂上发生了剧烈争吵。

事关察哈尔部谋反一事。

太师意思,刚打完仗,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

国库仍然空虚,打仗要钱,百姓需要喘气,税赋太重会使民怨增加。

太子却说这叫做乘胜追击,之前打仗也说没钱,不也打赢了吗。

两人意见不合,太师党官员纷纷站队都不同意此时出战。

太子体会了“掣肘”。

意识到将来自己登基临朝也得受到外祖的干扰,他此时共情了自己的父皇。

老皇帝在宫里等着番医来为他诊治背颈之症。

这几日由太子上朝,他乐得轻松。

争吵的事,很快便传到皇帝耳中。

他心道离间皇后与太子,也并不难。

只需给太子机会让他体会做皇帝还身不由己,要听母后与外祖的话。

要不是这个儿子不中用,他很乐得做太上皇。

闲了几天,体会一把太上皇的感觉,皇上有点动摇了之前的想法。

为什么历代皇帝都非得坐着这个位子坐到死?

早点过几天清闲日子不也挺好。

太子没走到含远殿就被皇后差人半路叫走。

越如此,太子越反感。

外祖和皇后对自己的操控太过了。

给母亲请过安,他便呆着脸听皇后开始“劝谏”。

皇后苦口婆心,从太师对他的支持,说到将来继位并不容易。

没有外祖的支持,政令不通,太子太年轻,不知怎么驾驭老臣。

又提及万一皇帝改了主意,废黜太子,还得太师出面阻止。

说了小半个时辰,太子只是嗯嗯啊啊。

等母亲说完,太子问道,“母后可知后宫不该干政?既然我已监国,就代表父皇认为我可以独自处理政务。”

“再说,我没有失误之处,父皇何故废黜我?”

他甩手走开,气得皇后脸色发白。

连皇后都感觉到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太子自己却毫无感觉。

她不能不动一动,再这么等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深渊。

夺嫡失败的结果,必定是王家最终的覆灭。

她握紧拳头,尽管后半生她最讨厌的就是皇上的冷脸,但此刻还是鼓足勇气向出了清思殿向含元殿而去。

皇上已被番医做过治疗,此时正是最舒坦之时。

嘉妃陪伴皇上最多,她深谙皇上各种生活习性。

这也多亏凤药指点。

她备了茶点,开了窗,与皇帝一同吃茶赏景。

听到宫人通传,“皇后驾到——”

嘉妃脸色瞬间变了,不高兴地起身道,“臣妾告辞。晚间皇上来未央宫用晚膳,你答应过的。”

皇上挥挥手,“放心吧。晚上朕过去。她定是为她父亲说话的。”

这次皇帝还真的猜错了。

皇后迈步走入含元殿,走到桌边坐下,那杯残茶还冒着热气。

“来人,把茶给本宫换了。”

新茶上来,皇后细品一番,放下盖碗,打量一眼皇上。

他头发已经花白,哪怕经过几天的休息,仍然一脸疲态。

他们都老了。

“皇上还记得第一个爱着的女子吗?”

皇帝与皇后对视着,思绪飞回若干年前,自己还是皇子时。

那个叫梅娘的女子,被他葬在心中某个角落里。

“大周从盛到饥荒、瘟疫、战争,跌跌撞撞走到今天,真是不易呀。”

皇后感慨道。

最让她心中难忍的是,两人缔结婚姻。

她只当重活一世,他还在念着“青梅”。

婚姻就是承诺,她带着守信的心情嫁给皇上,这个死男人却活在过去。

“我刚嫁给你时,很想与你举案齐眉。”皇后百感交集。

皇上皱眉沉默。

“你即使做不了好皇上,也可以做个好夫君。”皇后继续说。

皇上半闭眼睛只是养神。

“你对我,曾有过爱意吗?我为你诞育皇子公主。殚精竭虑管理后宫,你有顾念过我的辛苦吗?”

皇上眼睛睁开移到皇后脸上,对上那双已经有点浑浊的眼睛。

片刻,轻轻说了句,“都没有。”

皇后得了答案,站起身,走出含元殿,奇怪的是,她心中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片清明的释然。

…………

徐忠的突袭战,打得相当辛苦。

就在这一战中,他失了一只眼。

他们集合奔袭是在深夜开始的。

整个部队,黑鸦鸦一片,无声集结,向着目标地而去。

天上一轮弯着的红月,似魔鬼半睁的眼,注视着即将发生的血战。

他们到达敌方营地时,那里一片安静。

所有小队分开,包围对方营帐,大家点起火,执刀兵闯入进去。

里头空得像场梦。

外面杀声震天,原来中了埋伏的是徐忠的队伍。

大家节奏被打乱,好在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

被冲散后迅速集结,与对方开战。

混战中,徐忠骑在马上拼命厮杀。

他长年打仗,实战经验足,在马背上左突右冲,杀死对方大片士兵。

就在他和一个步兵用长枪对刺时,马腿一软,将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此时最危险,徐忠就地滚开,刚站起,就感觉自己被人从背后大力推了一把。

而对方长枪刚好刺到,他躲不及,被刺中一只眼。

他没后退,用自己手中的枪刺入对方肚腹之中,用力拧了几下,直到捅穿对方。

这才松了手,把扎在眼里的枪拔出。

枪头带出他的眼球。

他当时已杀红了眼,压根不觉疼痛,将眼球抠下,又塞回眼眶。

鲜血流了一脸,让他看起来如凶神下凡。

这时,图凯冲过来,砍翻一个冲徐忠而来的士兵。

两人一番冲杀,跑出包围圈。

徐忠吹起备用号角,率队回营。

他担心对方能知道自己偷袭,是不是会趁乱反过来偷袭自己营地。

还好营地安然,他马上命令所有人开始警戒。

将暗哨增加一倍,细作全部撒出去。

由于中埋伏后反应及时,而且派出人数比敌方人数多,战损还算可以承受。

他回忆起集结部队前,图凯曾劝自己,别调那么多人,留些人在大营看好自己的基地。

徐忠没听,仍然动用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二。

太阳出来,他每个营房去探望受伤士兵,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中埋伏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对方细作探明我方底细。

这种情况不太可能,若对方真的有细作进了自己军营,昨天夜里是抄了我方老底的机会,对方不会白白放过。

另一个种可能,自己军中出了叛徒。

然而偷袭一事,他做得十分机密。

只有军师与他自己知道。

军师是他从家中带来,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老人儿。

流过血受过伤,救过他的命,陪他守过空壳子囤兵地。

不可能因为一小场偷袭战背叛他。

而且这军师一大家子都在京中,靠着国公府吃饭。

绝对不可能是他。

连集合都是突然下的命令。

所有士兵都以为在练兵,直到快走到对方营地,他才发了命令,亮兵器准备好厮杀。

唯一可疑的只有阻挡自己调兵的人。

如果这次出动的人数只有总兵力三分之一,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吃个大暗亏不说,无法向京中交待。

他想想就一阵后怕。

他与大月氏本就人数相当。

损失三分之一兵力,万一打遭遇战,自己可太吃力了。

大月氏常年打游击,十分狡猾,最难打的就是巷战。

大部队对阵他一点不带怕的。

想到此处,他疑云丛生,喊来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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