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弥留之际

图凯感觉已经不重要了。

他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其实他只是被徐忠玩弄股掌间的小丑。

“我万没料到你敢通敌卖国。本来我对你心存感谢。女人如衣物,徐某决不会为着一个女人杀了战场上的兄弟。”

“你爱她。”徐忠的轻松不像假装,他真的不在意。

“你一点都不了解她。从她有了孩子,就不会再与你有关系了。”

徐忠很笃定地说,他脾气不好,但讲理。

说起来,他感谢图凯,燕翎给他生了个健康漂亮的小公子。

“可惜,从你推我开始,你就必须要死了。叛徒,不配和我做战友。”徐忠遗憾地说。

图凯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崩溃了,本就一无所有,连为人最基本的操守也被人谋夺走了。

他将被人唾弃,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去,之后,被人遗忘。

他的儿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何人。

只会认为自己是尊贵的国公府小少爷。

他不幸爱上的女人,对他只有情欲和一腔利用。

他的生死弟兄,都会因他是个叛徒,而不齿于他那微薄的情谊。

“你承认吗?”徐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随便吧。”万念俱灰下,他认了所有罪行。

徐忠清楚再追查也查不到什么了。他心中还存着疑点,还是罢休了。

…………

徐忠带兵将整个京师四个大门设了暗哨。

所有人员,伪装成贩夫走卒,大把散在京师内外。

以至于京郊、城外、城中,多出许多陌生面孔。

有人想从外面调兵谋反,绝无可能。

徐忠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一把刀片都不会让它流入京师。

国公府的爷们儿都不在家,府上迎来一位客人。

正是趁乱从皇宫及时离开的常云之。

她走后不久,皇宫已严禁人进出。

老夫人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自家儿媳这番操作惹怒了云之。

听说来访,忙将人带到中堂。

“我母亲听说老夫人病了,特令我带了老山参来看望。”

云之将带来的老参放在桌上,那参全须全尾,已有了人形,是上好的货。

现如今,这样的货不好找了。

有年头的老参最合适滋补,老夫人堆下笑,“年纪大了,哪里能和年轻人比,都是些老病根子,你母亲可好?”

云之笑笑低头饮茶,她们家已不比从前。

父亲和致休差不多,混个闲职,等着时间罢了。

国公夫人倒是直言不讳的人,安慰云之,“宦海沉浮,都是寻常,养好了身子,才算留得青山在。”

“您老说得是。哦,听说燕翎妹妹身子也不大好。我想与她说说话解个闷儿,不知方便不方便。”

国公夫人老成的很,心知云之见了燕翎不会有好话。

她从燕翎进门就有了心结。早前的心结还没解开,此番燕翎闹出的事更给她添堵。

老国公从宫中送信说皇上并没迁怒自家。

这种事可没定论,翻了篇的事,还有翻旧账鞭尸的。

皇上龙体受损,不是番医的罪,也能是番医的罪。

朝中若有居心叵测之人,想借机陷害国公府,这是个大好机会。

她怎么能不憎恶这个多事的女人。

云之自然是特意来探燕翎的。

她想亲眼看看,亲口问问,燕翎与她素不相识,为何刁难自己。

她还要警告燕翎,离自己远点。

别仗着自己的国公家的儿媳就能为所欲为。

推开燕翎所住的小屋,一股不新鲜的陈旧家具气味扑面而来。

依窗坐着个女子,转头一瞬间,半边脸沐着光,半边脸处于暗影中,带着鬼魅般的魔力,又美又妖。

她看清来的是谁,眼中流露出一丝憎恶轻蔑。

屋里没有丫头,云之也把自己的侍女留在门外。

她掩上门,与燕翎遥遥隔着桌椅杂物。

“我与你素无瓜葛来往,何故与我过不去。”

燕翎将脸转向窗外,懒洋洋,“人生多无趣。”

“我只想知道原因。”

燕翎终于肯认真看着云之。

“我问过皇贵妃,李琮是突然病倒的。本来只是风寒,却越治越重,瘫在床上。你敢说与你无关?”

“琮哥哥现在已成弃子,但也是富贵闲人,为何不好好给他医病?”

燕翎质问,“我只是想那番医为琮哥医好身子,怎么就成了与你作对?除非他的身子就是你故意搞坏的。”

“我也想问你,你为何这样做。”

云之一摊手,“我什么也没做,他自己生了病。宫中太医轮番来看过了,治不好。”

“你想自证清白,就把番医带回府,叫他医好琮哥。”

云之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我自证清白?”

“别说你那番医还活不活得下来,就算活下来了,我也没必要自证,你太天真了。”

她走到燕翎跟前,俯视着她,“金燕翎,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别让我再看到你。”

燕翎将头别开,淡淡说道,“走着瞧。”

云之听在耳中,只当作是对方对自己的宣战。

她拉开门嘲笑道,“你还是先想办法从这儿出来吧。”

“说不定还赶得上参加李琮的丧事。”

燕翎听到这句,才发起疯来,起身便向房门冲。

门被云之带上,留在外面的丫头扣上门栓,任由燕翎怎么拍打,也不理会。

“你这个毒妇,你要把琮哥哥怎么样?”

云之不急着走,只听燕翎把琮哥哥叫上十几遍,叫得门外丫头都听下去,这才带着一脸蔑视离开国公府。

当晚燕翎房内连灯也没人点,更不必提饭食。

…………

黄杏子每两个时辰为皇上放次血,清理创口。

还是挡不住毒素蔓延。

这毒会让人产生幻觉,四肢舒坦,如在云端。

皇上时而亢奋,说自己大好了。

时而迷糊,以为自己才二十多岁。

公主又气又急,夜里回了修真殿,对归山道,“不如我先写个遗诏,父皇心中中意九弟,也不算矫诏。”

归山冷静地按住公主拿起毛笔的手,“你这算谋逆。”

“你写好诏书,还需要偷盖印玺,牵连的不止一人,事关重大,稍有疏忽,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再说,假的就是假的,哪怕皇上口谕,也比你自己在这儿胡搞要强。”

公主愠怒道,“归大人,你好天真。没有遗诏,单凭口说,你以为大臣会认?皇后会认?太师会认?”

“到时你怎么证明皇上亲口说过这话。”

“肯定不止一人听到。”

公主冷笑,模仿着太师口气反驳“汝等皆为一党,所说之言,为一家之言,不可取信。”

问归山,“阁下该当如何应对?”

“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这张诏书,九弟坐了皇位也后患无穷。”

归山不是不知道后果严重,事情棘手。

可他认定继位一事重大,至少程序得正确,诏书得是真的。

不然等同谋反。

公主说得口干舌燥,归山初时分辩两句,后面一言不发只是按住她的手。

气得公主砸碎了砚台。

两人一夜谁也不理谁。

早起,归山闷闷说了句,“你若敢胡作非为,我只得揭发你。”

公主知道归山既说了这话,绝对做得出。

她愤愤的甩袖离开书房。

有这功夫,赶紧让皇上立诏书。

还是晚了一步,皇上从头一夜睡下时精神很好,甚至还让侍书拿来墨把玩许久。

可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所有人赶到含元殿,仍没醒来。

被关在宫内的大臣每天都在焦灼等待。

各大臣家中也派人来打听消息,挤在进宫的各门口,喧闹不堪。

“各宫门口不得集聚人群,凡有聚众,皆按造反。”公主吩咐御林军首。

凤药悄无声息,将一张洒金花笺塞给公主。

上面只有两个字,珺儿。字迹潦草之极,几乎看不出是皇上后笔。

“皇上手软握不住笔。可他一直说自己马上要好起来了。”

凤药与公主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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