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李琮清醒

那时,嘉妃风头正盛,独揽宠爱。

因为皇上接连几天陪伴贵妃和皇后,她生了大气。

皇上来寻她,赔着笑脸说好话,她只是不开门。

害得皇上在门外站了许久,得了风寒。

不得不将养起来。

…………

李瑕的母亲是宫外卖入宫中的贱婢。

宫女也按身份分着三六九等,他母亲是最贱的那等。

虽然生着姣好的容貌,但也没有升为内宫宫女的门道。

她去送过冬烧的炭,天寒地冻,她与几个粗使宫人挑了木炭向各宫分发。

各宫挨着小厨房有专放炭的小灶间,叫炭房。

她摆了炭要走,经过院子被皇上看到。

据承庆殿的太监讲,他母亲长得与嘉妃很相似。

若是换了衣裳,便如亲姐妹一般。

皇上一眼便看上了她,虽然那时她只穿着粗布衣裳。

皇上叫她进入房间,让人为她换了衣服。

十五岁的少女,如一支水灵灵的莲花,干净纯朴,诱人采摘。

皇上宠幸过后,有心给个名分。

事情很快传遍各宫。

嘉妃在皇后与贵妃的嘲笑中赶到含元殿,看到与自己生着相似面孔的宫女。

那女子只有个卑姓,便是给个名分,也是皇城的笑话。

她的存在,就是嘉妃的耻辱。

顶着这样的面孔被人嘲笑,嘉妃怎能容忍。

那时她与皇后、贵妃斗得水深火热。

一通又哭又闹,皇上撤掉记档,将小宫女又赶回去继续做粗活。

嘉妃斗不过皇后,隔几日便去寻小宫女晦气。

不得已小宫女换了更不堪的差事,嘉妃才不再借机寻事。

小宫女成了专刷恭桶的奴婢。

一直到李瑕出生。

管事太监不得不上报,母亲虽然卑贱,他还有一半皇上的血统。

皇帝早忘了李瑕的母亲。

只把李瑕当做自己耻辱的见证,一时十分厌弃。

随意指了个宫殿和几个奴才,就这么将就着长大了。

李瑕不被期待,做母亲的能有什么待遇?

被皇上宠幸成了她的劫难,就那样躺在产床上,得了产褥热没有大夫来瞧,挺了不几日无声无息死掉了。

可笑的是,这件事很快被嘉妃忘掉了。

连皇上也只记得李瑕母亲出身不好,所以没有位份。

直到她死了多年,皇上才问过一次她的下落,得了个回答,“病死了”也就罢了。

“朕原想只将嘉太妃放在极乐堂中,生死由命。让她也尝尝没人管没人问的滋味,并不想走到这步。”

这话皇上说说,凤药听听就罢了。嘉太妃没了夫君,又被 下人苛待,其结果是明摆的。

以皇上的精明,怎么可能猜 不到。

在皇上“举寒门”政策被否定后,带头反对他的几个官员,原是从前先皇在位时支持过嘉太妃以及与嘉太妃父亲过从甚密之人。

他不但暗示内务府对嘉太妃百般刁难。

还在抄家时将嘉太妃一族所有位居朝廷要员全部列于抄家名单中。

嘉太妃自己送了命,还带累整个家族一起覆灭了。

没了官职与钱财,却带着皇上的记恨,这个家族再也不会起复。

“自她死后朝堂之上,安静许多啊。”皇上脸上浮起稀薄的笑意。

“朕还想理安静些,何时政行令通,何时朕才能停下。下一步,凤药,你准备好了么?”

凤药思绪万千,放在从前,她一定会劝一劝皇上,现在她只信奉万事皆有因果。

她感慨自己的心已经在宫廷生活中越磨越硬,像个男人。

打心底她赞同皇上举寒门,像她这样的女子进宫,要不是运气好,光是排挤就能要了她的命。

一切都因为根深蒂固的尊卑贵贱。

生来是贱胚子,永远下贱。

可她们明明一样是人。

…………

枫红被元仪捉弄得不轻。

她咬牙坚持,硬着心肠完成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日日守着李琮。

好在李琮对针炙的感应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在灵芝给他擦身时,他眼珠一通转动,颤巍巍睁开双目。

“夫君醒了,夫君醒了!!”

灵芝的尖叫夹杂着狂喜响彻整个微蓝院。

云之、元仪、梅姗、鹤娘各怀心事齐聚微蓝院。

枫红更是差小丫头回国公府报告给金燕翎。

李琮目光迷茫,初时口齿有些不灵便,说了几句话便利索起来。

“七郎!是七郎害得我成了这个样子!”

云之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李琮的记忆留在曹家宴会时。

后头风寒大病的事他都忘了。

自然也并未像杏子说的病中还有意识在。

“我要进宫!我要见父皇!”李琮说着就站起身。

只站了一下,他腿一软,摔在地上。

久不活动,他双腿无力,加上云之在他脚跟处割的那一刀,让他无法站立。

灵芝急忙上前扶起李琮,鹤娘与梅姗都只看着。

这情况太怪了,云之回过神赶紧招呼道,“大家都高兴坏了,快!帮忙把爷扶床上。”

李琮在灵芝搀扶下站了几次,都觉得脚跟疼得如撕裂一般。

云之不动声色——他的伤,若是强行走上一回,怕是会变成跛足。

“夫君别急,能醒来就是好事。慢慢养养再回朝堂,你还不知道,父皇已经薨了,现在当政的是九皇子李瑕。”

云之缓缓将这消息告诉李琮。

灵芝责怪地看了云之一眼,这种事也该等等再讲,爷的身子骨都瘦成一把干柴了。

李琮听了这消息,愣了一会,又惊又痛,用力捶打自己双腿,口中呼喝着,“父皇啊,你不等等你不孝的儿啊,我的父皇,嗬嗬……”

“我四哥呢?”他泪眼朦胧问云之。

在他心中,他继随不了皇位,也该轮到老四,怎么贱婢生的老九能登临大宝?

“他被禁在封地。”云之如实相告。

“新皇待咱们不薄,封咱们的儿子为端王,咱家仍是王府。”

“对了,爷的母亲现在尊为皇贵太妃,收养了九爷,现在的皇上可是皇贵太妃的养子,特许皇贵太妃仍居住紫兰殿呢。”

李琮愣怔着,胸口堵得慌,自己好像只睡了一觉,醒来便失去一切。

他抓起桌上茶碗扔到地上,茶汤溅了一地,指着一众姨娘和一旁陌生的枫红,“都给我滚出去。”

云之回头对枫红撇嘴一笑,“还不出去?”

“爷,朝中和你醒着时已大不相同,云之得和你说一说。”

她将国公府徐忠之妻请的番医给先皇扎针后,先皇就中毒,以及徐忠之妻请大夫给李琮施针看病的事都讲了一遍。

李琮一脸迷茫,“徐忠妻子与我是故交?是谁呀?”

“她闺名金燕翎。”云之瞧着李琮,只见他眼中火花一闪,脸上浮出个轻浅的笑意,“她呀。”

那些年少轻狂的回忆,隔着数年时光与岁月,滚滚而来。

那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云之看着他如梦似幻的表情,起身行个礼,“我喊丫头给你布饭,燕翎的贴身侍女还在咱们府上,叫她进来伺候你用饭,正好你有话可以问她。”

见李琮没有反对,她便安排了。

接下来,只需给燕翎与李琮留出空间、时间,让他们尽情表演。

……

李琮一想到七郎就像平白吃了屎,心中那口恶气一直都在。

听说曹家四房全部死在沙场上,他暗自幸灾乐祸。

四房是四房,七郎的账他必须得好好算算。

他自然认为自己经历的这场祸事皆因七郎而起。

若不是将他扔到粪坑,何至得那么重的风寒?

他记忆恢复了一些,他记得自己去母亲宫中,喝了点酒倒眼发黑,后面便没了知觉。

和枫红聊聊燕翎,李琮感觉自己状态比刚苏醒时好多了。

又叫枫红帮着自己起来站立试试,这次他能站住,但走动一下脚上便生出钻心的疼痛。

细看看又看不到伤,明明好好的,这只脚就是不能用力。

他心中慕然犯了狐疑,他晕过去时,脚可是好好的。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