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欲望隐秘

“你读过书吧,看你样子不像普通士兵。”

燕翎知道,很多世家子弟会送孩子进军营锻炼,积累政治资本,以求更好的仕途。

“的确曾是书香门弟,现在早败了。”

“讲讲金小白。”燕翎轻声问。

图凯叹口气,“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已和将军汇报过了,他同意小白留在你帐中伺候,因为……”

燕翎就是想听这个“因为”。

丫头们跑的跑,死得死。徐忠让士兵做些粗活,却不让人随便进帐。

不许任何男性留在帐中。

金小白怎么说也十二岁了,有些男孩子十四就娶亲生子,十二也算不得孩子。

他虽身形小,也是男性,燕翎很好奇怎么徐忠就同意他留下了呢。

“他……唉……”

图凯吞吞吐吐,扭捏着不说。

“你就说吧。”

“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煽了。”

图凯一时想不起词,用了个很粗俗的词。

燕翎脸“腾”一下红了。

“所以他面容白净,声音尖细。”

“可是,这里又不是皇宫,为何要阉人?”

图凯这下怎么逼都不说,直摆手,“别问了,就是上刑逼供我也不说。”

“为什么?”燕翎不死心追问,越不告诉她,她越想知道。

“这种事不是你这样娇嫩的女子所能听的。”

图凯行了礼,戴上铁帽子,走出营帐。

燕翎是个不找到真相不罢休的主儿。

在营里又穷极无聊,她便把这件事,当做打发时间的一个乐子来留意。

晚上她一人用饭,金小白就陪在她一边,坐在地上,拿着个碗同她一起吃。

她捡着菜夹给小白,小白就只吃她给的。

像条乞怜的小狗。

边吃还时不时向她讨好一笑,一脸满足。

相处几日,她发现这孩子比自己从前的丫头还好使。

好脚勤快,还特别善于察颜观色。

她与徐忠争吵后,或不愿夫妻之事,被逼迫后,金小白都会在徐忠不在时,进来哄她。

他给她用方言哼唱的小曲。

调子柔软绮丽,情意绵绵。

她忘了哭,听得入了迷,他还说自己会简单的乐器。

他的声音唱起曲子来,细腻柔婉,充满幽怨,表情也不像那个天真的孩子,化作怨女,金燕翎听得入了迷。

她对金小白越来越好奇。

直到她终于得了空,而那天图凯休假,去了县里。

徐忠不得空,她只带了金小白,坐着军队里的车去县里逛。

这种车子是徐家军专有马车,车厢比寻常车子大许多,能坐人也能拉货。

车厢外刻了军队的队徽。

徐家军在此处名望很高,徐忠对燕翎出门的安全还是放心的。

就由她去了。

燕翎喜欢饭庄里做的杏仁豆腐,和新鲜的河鱼河虾做的三鲜烩。

店铺一间接着一间,比她刚到此地时热闹许多。

百姓都说是徐家军的功劳,让流寇和边境土匪不敢来此地流窜。

治安好了,人民才能安居。

燕翎对此没有任何感觉,这些感谢之辞她也不爱听。

徐忠好坏,与她有什么关系?他再好,她一口苦也不能少吃。

饭庄对面有条深深的小巷。

她来得久了,知道这条胡同叫脂胭胡同。

初时她以为这是卖水粉的地方。

后来才知此处所有青楼全部集中开在这里。

由于地处两省交界,又挨着边境,这条深巷十分热闹,什么姑娘都找得到。

她带着小白找个窗边位置,要壶当地人常喝的“小刀子”,兑着果露也很适口,边吃边等。

这里晚上才真正热闹,可是军营里的人晚上得归营,晚一分钟就是军棍伺候。

军士只能白天光顾。

所以,只要大白天出入胡同的,都是徐家军的士兵。

虽然没穿军服,也能看出与寻常男子不太一样。

他们不论高矮全都健壮挺拔,皮肤黝黑。

时间已过晌午,她看到图凯悠悠然独自一人从胭脂胡同中走出。

他穿了件灰府绸袍,头上系了发带,气质多了几分儒雅。

那灰袍下的身体,经过长期沙场锻造,是杀人的利器。

燕翎脸红上来,小白问她是不是喝多了,燕翎给他一串钱,叫他跑着玩,傍晚时,直接到车上与她会合就好。

小白到底孩子心性,欢呼一声,跑下楼去。

图凯直奔饭庄而来,这些饿死鬼,得喂饱两次才算完。

他上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燕翎。

也没客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一人在此?”

燕翎戏谑一笑,“你脸皮还真厚。”

她这种随意让图凯稍稍吃了一惊。

“里面哪家姑娘最好?”

“你可有固定相好的?”

图凯很正经摇摇头,“我几乎不光顾同一个姑娘。”

“咱们军人,有一天没一天,何必给人留念想,说不得哪天就死在哪里了。”

他拿过“小刀子”直接倒了一大碗,一口气干了。

这是烈酒,不兑蜜露,喝着割喉咙,后劲也大。

燕翎看他喝酒的样子像存着一腔愤懑。

“其实,金小白是妓院里的孩子吧。”

图凯放下酒碗诧异地看着燕翎,脱口而出,“他告诉你的?”

那便是了。

“一个小跑堂,何必如此苛待他。”

图凯苦笑一下,“他若是小跑堂,我也不用费劲把他弄出来。”

“他是小相公。”

“专供有特殊癖好客人享受的。”

“而且他是这里的金牌小相公,资深的那种哦。唱曲跳舞都是好的,还会巴结楼里的姑娘,能梳各种发式,会搭衣服。这里最大的青楼,妈妈每季请来京城名师带着皇城根下最流行的裙子、妆容与首饰。”

“男人在此处,同京城爷们的享受是一样的,不差什么。”

“甚至高于京城。”

“那又是为何?”燕翎不明白。

“这里竞争激烈,那些姑娘相公,什么都愿意干。京里的姑娘,架子可大得很呢。”

他说得像是很了解行情似的。

他顿了顿反问,“你一个身在云端的千金问这些东西不怕辱没了身份?”

“我哪里还有什么身份?怕是一辈子要搭在这里了。”

她饮了酒,头脑飘飘然,心中自苦,摇摇晃晃站起身要回营。

一只脚踩在了图凯穿着军靴的脚上,她也不移开,就踩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看向他。

图凯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燕翎。”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蜜色眼瞳注视着她,眼底燃烧着欲望之火。

那火苗初是隐秘而细微的,像专为她劈开黑暗而来。

接到她的目光后,那火苗如浇了油,一下燃了起来。

他的身上带着一丝从哪个女子身上沾染的余香。

像藏着的秘密给当众揭发出来了,所以不管不顾地干脆暴露自己的心思。

两人任由目光交缠,图凯上下放肆地打量燕翎,毫不遮掩自己对她美貌的沉迷与贪欲。

那道目光剥去她所有身份,既忘了她是夫人、妻子,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千金小姐。

贪婪、放肆而失礼,却藏着巨大的诱惑。

燕翎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只因为一个男人的目光便点燃了她隐秘的渴望。

图凯转过头,再回头又变成那个彬彬有礼的卫队队长。

“我送你。”他走在前面,先下了楼。

等了许久,燕翎姗姗而来。

她在楼上坐了好一会儿,定住心神。

两人明明只是对视,她却仿佛初尝禁果,意乱情迷。

这滋味很好、很好……

她踩着晚霞,踩着边境的和风,踩着自己的计划与野心,一步步走向图凯。

那个高大的、迷人的、有着宽阔胸膛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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