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暗中窥视

云之以为她暗指自己。

胭脂一下就想到那如活死人墓的三姨娘的房子。

里头飘忽的敬佛的线香味儿仿佛还在鼻端。

“灵芝。”她吐出个名字,再看鹤娘表情,便知自己猜对了。

云之诧异极了,“灵芝?”——

那个勤勤恳恳,侍奉夫君,日日一早等在门口给自己请安,连头都不敢抬,说话声音很低的灵芝?

她可是个连穿衣都挑暗色,只求低调的妇人。

日日低眉顺眼,乖巧柔顺,她有什么好怕的。

像是看出云之的疑惑,鹤娘说,“夫人有多久没见过灵芝的面孔了。”

又问道,“你看过她抬头吗?”

云之一愣,细想下,的确她时时刻刻都低着头。

谁都看不到灵芝表情,自然很久没见过她容貌。

“自王爷出事,她已茹素,每日念经祈祷夫君好起来,她心中只有这一件事。”

鹤娘如喘不上气般按着自己胸口,“她入魔了。”

“你只消看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是疯的。”

鹤娘本不想离开老宅,那里地方大,景致好,装饰的精致漂亮,下人众多,吃的又丰富。

自云之赚到钱,生活真是锦衣玉食,舒服得不得了。

…………

如果时光倒转,她一定在那天不去寻灵芝。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改变的。

那一日,她想到自己也曾与灵芝相好,许久没探望过她,实在于人情上说不过去。

便想寻灵芝一起出门逛逛,吃吃馆子,听听戏文。

到灵芝院中,一片寂静,静得吓人。

整个府里下人只怕数百人,整日间走到哪都有佣人。

随叫随时有人应声。

怎么偏这一隅静致如荒地?

她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院门口,扫视整个院子——

角落中坐着一个小丫头,大好的天,她却坐在阴影中,拿着绣花撑子,在刺绣。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身疲态,脸上没半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快乐,反而一片愁苦。

整个宅院,自上而下生活富足,怕都找不到一个这样哀愁的小人儿。

她招招手,那丫头看到了,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出院子,长出口气,向鹤娘福了福身,“四姨娘来了刚好,我能缓口气儿了。”

“小小年纪,做完自己的差,不去玩儿,干什么呢。”

“我的差事做不完,就做完了我们姨娘也不让出去闲逛。”

她向后看了看,低声说,“姨娘说最烦女人家长舌头,没事不守妇道到处瞎跑。”

“这院子里还是主母说的算,你怕什么,主母不许任何人随意责打下人。你不晓得吗?”

“出去玩要算犯错,主母给你做主。”鹤娘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乐呵呵安慰她。

却见丫头不但没被安慰好,反而露出惊恐的表情,低下头,一溜烟跑入院子。

灵芝隔着数米距离,直勾勾看着鹤娘。

鹤娘堆下笑走上前盈盈一拜,“灵芝姐姐好久不见啊。妹妹来瞧瞧……”

话未说完,硬生生咽了下去,眼前的灵芝像换了个人,虽说还是那个眉眼,脸上线条却变得硬朗,眼中更是充满仇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燃烧起来。

更可怖的是,她们几个都还不到三十,灵芝眼角面满细密纹路,仿佛四十岁的妇人。

远看肤色还是白晳,却经不起细端详。

她周身笼罩着阴森之感,半晌也不回答鹤娘的话。

鹤娘已经开始尴尬了,不知为何灵芝变成这样。

“你知道?”灵芝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啊?”鹤娘被问得莫名,“姐姐说什么?”

那仇恨的眼神中又掺杂了怀疑,鹤娘觉得周身不适,像被毒蛇盯上,只想快点离开。

“谁做的事谁清楚。老天报应不爽,你小心,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你到底说什么呀。”鹤娘为了壮胆子,大声嚷嚷着,“青天白日的,你是撞客了?我好心来找你出门,怕你闷,你却和我说些有的没的。”

若放平时灵芝肯定要赔罪,可此时,她却仍用眼睛盯着鹤娘,眼神中带着置疑与窥探,仿佛想看透鹤娘心中所想。

又仿佛在嘲讽她,你是不是心虚了。

好在此时云之过来,远远看到二人站在太阳地下,听到鹤娘嚷嚷,以为两人吵架,便笑着高声道,“两位姨娘这是怎么了?天气这么好干嘛吵架,叫几个丫头斗斗牌不好吗?庄子新供了果子来,你们都叫人挑挑去。”

鹤娘略一分神回了下头应了一声。

再回头惊讶地看着灵芝如换脸般堆着和善、人畜无害的笑,人也正常起来。

仿佛她脸上戴着一张张面具,在合适的场合,便戴起一张合适的出来。

“多谢主母,灵芝不喜生冷之物,不领了。”她习惯性地低下头,在鹤娘的讶异中匆匆离开。

这变脸的速度,让鹤娘吃惊,心中着实别扭起来。

从前若是无心疏远,自那次,鹤娘便着意远着灵芝。

灵芝却没打算放过她。

这日鹤娘去云之房里,打算将几个绸缎庄子的账目与云之盘一盘。

出得门没走几步,便有种被人跟着的感觉。

那种被人暗中窥探之感骇得她心中怦怦直跳。她停下脚步四周望了望,并没看到人。

不远处传来丫头说笑的声音,遂放下心,穿过花径向云之院中而去。

搬过家后,云之选了“翠雨阁”做主院,院周围错落种着各种花草植物,修剪养育之下,长得茂盛喜人。

四季皆有不同花儿开放,香气四溢。

院墙边更有一棵过百年的老树,树冠巨大,给半个院子洒下树荫。

落雨时,有沙沙之音,望之只觉满目苍翠,连落雨似乎都被染绿了。

所以这院便被命名为翠雨阁,连匾都是太师亲书。

他撇开做人,书法是一流的,云之舍不得那笔好字,就留下了。

鹤娘走至花径深处,看花儿开得芬芳繁盛,便赏了一回。

这次,她听得真切,树枝被踩踏到,发出轻微一声“咔嚓”。

而且分明是有人小心在接近自己。

她头皮发麻,高声喝问,“谁在那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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