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有心为恶

燕翎悲伤地看了李琮一眼,对方脸色铁青,脸上红肿一片,愤愤瞪着徐忠。

她突然意识到,不管她有多么喜欢李琮,一旦有了奸情,所有不好的结果,几乎都是由她一人承担。

李琮几乎不会因为偷情受到任何实际的惩罚,皇上也顶多申斥他几句。

这消息是捂不住的,她在京城再也混不下去,成为过街老鼠,已成定局。

她悲悲切切,为自己感怀,转过头,骑上马,大氅在车里被徐忠一起烧掉了。

“琮哥哥,燕翎自此只有你了。”她一声惨呼,云之虽恨她,心觉动容。

徐忠向云之一抱拳,“告辞。”

一群人马卷地而去,一会儿便消失了。

黑暗中,呼啸的冷风中,只留云之、元仪和王府的四名护卫。

“回吧。”云之的声音在黑暗中波澜不惊。

李琮忽然意识到什么,“今日之事,可是你主导?”

“天冷了,您身子不好,还是早日回府的好。来人,扶主子上马。”

李琮这才想起,自醒来他只顾与燕翎卿卿我我,从没注意到,云之再没称呼过他“夫君”。

他上了马,云之与元仪坐车,伴着天空零碎的雪片,一行人沉默着向王府而去。

李琮的披风也一并在马车上被烧了,路上他冷的受不了,对车子喊,“让本王也进车子,太冷了。”

车夫并未停车,云之与元仪没有一人回应他。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他用愤怒掩盖害怕,“本王说话你们是聋了?停下!”

云之的声音这才从车中传出,“请郡王好好骑马,别逼我,到时丢人的是您自己。”

李琮竟被这普通一句话吓得沉默起来。

“你们先行一步,本王要进宫探望皇贵太妃。”

马车中传出一声轻笑,不知是云之还是元仪,“宫门早已下钥,要探也是明天了。”

李琮看着自己前后,各有府卫,旁边是云之的马车,仿佛他敢纵马逃走,下一刻就会被人强行捉住。

一种从未有过的胆寒袭来,让他感觉自己现下处境十分危急。

明天!明天他即刻进宫,寻求母亲庇护。

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刺骨的风吹透了他单薄的身体——

这具养尊处优,已经被掏空的身体。

他哆哆嗦嗦骑在马上,头发晕,连脚都冻得没了知觉。

这一生中,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好容易走到大路上,雪片也变大,实在受不住,他勒住马,向府兵喊,“把披风给本王,反了你们了,待回了府,本王一定重重惩治你们不敬之罪。”

一名府兵不吱声,回头扬鞭打在李琮所骑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用力飞奔起来。

自始至终,他不与李琮交谈,也不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李琮细看才觉得这人眼生,不是自己府上的人。

常云之为了捉奸从常府调的府兵,并未用一个王府下人。

一股恶寒涌上来,他的手僵得拉不住缰绳,马儿一颠,他一头从马上栽下,晕过去。

云之这才命人把他抬到车上,一行人回到王府。

早有人过去通报,马车一停下,几个姨娘都在门口翘首以待。

一大群下人抬着条凳等在那里,还有人抱着厚披风。

府里人见到车子,一拥而上,将李琮从车中抬出,直接抬入微蓝院主屋寝房内。

云之打发娘家府兵回去,几个姨娘簇拥着她。

灵芝急得上火,看到云之青白的脸色,生生把话咽下。

直到闲杂人都回了房,云之喝了碗姜汤方才开了口。

话未出,泪先流,“几位姨娘可知我从哪里找到的夫君吗?”

元仪扶了扶云之,示意自己来讲。

“咱们王妃今天接到国公府徐将军之约,说有要事。”

“元仪见将军行事诡秘,便陪王妃一起。”

“原来是咱们夫君偷了人家徐将军的发妻。”

“这怎么可能!”灵芝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相信,但她心内实在否认不得,那个妖精整日来王府拜访,忽然一天不来,李琮便时常出门,还专门造了新的大马车。

“当场捉住,那贱人裙带都未及系起,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将军宽厚,并没把夫君怎么样,只是领走了金燕翎。”

梅姗犹豫道,“听说夫君与燕翎是青梅竹马,不知真假?”

云之疲倦地点点头,“灵芝妹妹,夫君托付你照顾吧。将军恼怒叫人烧了咱们府的马车。”

“他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想来又着风寒了。”云之解释。

灵芝絮絮叨叨,“这可怎么了得,夫君身子骨本就刚好。”

“我倒瞧他身体好得很呢。”元仪冷嘲热讽。

丫头来报说热水已烧好,灵芝叫了下人,将李琮抱入浴汤中,让他先把身子暖过来。

他本就虚,这次又吹个透心凉,虽身子暖透,却只醒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

云之吩咐一早叫黄杏子来开方,煎药为李琮治病。

回了西配房,云之换了衣服,房内早已烧了炭盆,暖如春日,她舒服坐下,元仪坐她对面,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场戏,总算陪着金燕翎唱完了。

燕翎一到将军府就被关起来,一应用品,徐忠并未克扣,只没说要关她多久。

燕翎这才崩溃,拍着门求徐忠,“夫君,我错了,不求你饶了我,只求你救救我父亲。”

徐忠隔着门为难地说,“夫人,为夫真的做不到,毕竟,你的信件经由你夫君之手交给皇上。我本打算负了你便养着你,你想走我给你一纸休书。没想到你送为夫一份大礼呀。”

他声音分外平静,没有怒意,燕翎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靠着门慢慢滑下去、滑下去,屋内生着火,她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新皇痛恨贪腐,你父亲万不会再起复。”

“夫君,看在儿子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

“燕翎,我会一直养着你,别的就别再多求了。”

不管金燕翎如何拍门哭喊,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燕翎被关在将军府角落的小院中,院门被徐忠锁起来。

一日三餐有人送去,只是“养”着她而已。

儿子许久回府一趟,也是回国公府的祖父处,徐忠告诉他,母亲生了急病过世了。

不管他多么伤心,时间总能让他淡忘一切。

自此,金燕翎只能先成为别人的小小话题,之后便被人渐渐淡忘。

她的一切,如一粒微尘,消失于这世界上。

第二天,杏子来了王府,见李琮感了风寒再次倒下,只是好奇地看了云之一眼,也不多话,诊脉开方。

只有元仪、云之知道,李琮身子着实掏空了,好好将养,也只是起得来而已。

这次不必让他晕过去,只需他卧床便可。

他前头由于身子虚,为与燕翎欢好,一直在府上用着补品。

亏虚的身子,强行大补,虚不受补,只会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杏子给他开了几味药,怜悯地看着躺在床上,眼下由于纵欲而形成的乌青,只能在心内感慨一句,凡事有因有果。

皇贵太妃处还得说明缘由。

云之不打算给自己婆母留面子。

进了宫,她原原本本将燕翎与李琮之事禀明,哭着骂燕翎一场。

她心知,这种偷情之事放在女子身上,被吊死也是死有余辜。

放在男子身上,只是一个小错误。

这种事坊间传闻实在太多。

她没心情拿着这种事为自己讨公道,这一切,由燕翎而起,就由她自己承担吧。

毕竟,都是燕翎害得李琮掏空身子,再次躺下。

皇贵太妃并不为李琮乱来而抱歉。

她担心的是得罪国公府,又担心儿子身子是不是真如云之所说,已经虚得只剩个壳了。

此时,小儿子李璟到殿中来给太妃请安,皇贵太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伸出两条手臂,接自己的小儿子。

云之低头一笑,此后,李琮的路听天由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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