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初露端倪

好容易清静下来,李瑕喜欢呆在书房,凤药与青鸾相伴。

李瑕板着脸写折子,房中静悄悄的,青鸾问,“皇上要不要休息一下,青鸾备了茶点。”

“也好,去拿来。”李瑕待青鸾走后对凤药说,“这里只需你一人就够了,青鸾可到含元殿。”

凤药似没听到,直到李瑕又叫了她一声,她惊醒过来。

李瑕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先帝留下最后一桩事还没了。我在想,怎么能说服徐乾那个倔驴子。”

“下道圣旨,看他敢不遵旨。”李瑕半分戏谑半分调侃。

“不敢不遵,和心悦诚服大不相同啊。小郎君不是庸才,皇上值得为他费些心思。”

两人正说话,门帘一挑,一道红色艳影,风一般卷入书房。

带着股清冽的香气,如早晨初开的花,闻之便能想到朝阳。

“李瑕哥哥,我酿了好酒,你午膳时务必来喝。”

凤药微笑瞧着进来的姑娘。

那是容芳,她喜欢饱满的颜色,偏爱红,各种红,今天穿着胭脂红的裙子,戴着玫瑰花钗,华丽却不俗。

那衣料为云烟罗,最新的料子,昂贵无比,柔软贴身。

显得她极苗条,雪白的皮肤,红唇鲜艳欲滴,虽不守规矩,却实在让凤药厌烦不起来。

倒也不为她的美,而是她有种矛盾却和谐的气质。

一张脸明艳无双,眼睛却天真得像清澈见底的浅滩。

里面春波荡漾。

李瑕有些不悦,门帘外是小桂子胆寒的面孔。

“奴、奴才来不及通传,主子娘娘就闯进去了。”

凤药入宫久了,没在宫中瞧过这么鲜活的女子。

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对什么都新鲜好奇。

凤药常在花园遇到她,她不是在捉鸟,就是钓鱼。

在未央宫搭戏台子,跑着宫中的戏子学戏。

跟着乐师学弹琵琶。

自己做点心,下厨房。

什么都津津有味。

“李瑕哥哥,你同意嘛。”她见李瑕皱眉,身子一转,坐在了李瑕腿上。

却叫你半分不觉得难堪,那动作明明亲密,却没有一点色欲。

李瑕宠溺地看她一眼,无奈一摊手,“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谢谢皇上。”她潦草地行个礼,一溜烟跑出御书房。

凤药示意小桂子放下帘子,目光却像穿过门帘追着容芳而去。

回过神才发现李瑕一直在观察她。

“怎么了?美人儿谁不喜欢?”凤药笑道。

“呵。朕眼中的美人儿与你说的不同。”李瑕从书案后走出来,走到凤药身边,低声问,“你那时的伤好了吗?可留疤了?”

凤药退后一步,恭敬答道,“不敢劳皇上操心,臣女自己会留意。”

“朕赏的药一直用下去。”

“是。”

“凤药,为何你总远着朕?满宫女子,唯你与朕有情分。”

窗口影子一闪,凤药高声问,“谁在外头?”

停了一下,小桂子打起门帘,青鸾端着方形卷草纹漆盘进来。

“皇上,茶备好了。”

她语调轻松,面色不悦,显然听到只言片语。

“放下,日后,你不必在书房伺候,到含元殿当差即可。”

凤药知道青鸾心气高傲便道,“含元殿正缺个姑姑,你过去顶这个缺岂不好?”

青鸾将目光转向皇上,李瑕奇道,“凤药是四品侍书,自然有权安排朕身边宫女调度,你不即刻过去,难道这么小的事还要朕下道旨意?”

青鸾行了礼,嘟着嘴到含元殿找宋德海述职。

李瑕闷着气指着茶点,“把这茶和椒盐酥饼拿走!谁要吃这个。”

凤药行个礼,端起盘子要走,李瑕拉住她,“朕没要你拿,小桂子!”

“研墨,朕批折子。”

两人正说话,外头报公主驾到。

公主黑着眼圈子,一身疲惫,脸上素净,连妆也没化。

“皇姐有什么事?”李瑕打头次见公主没见过姐姐这副模样。

“来告诉皇上一声,本宫找到李珩,已将他送去封地。”

公主说完这句,眼泪滚滚而落。

不是她找到李珩,是李珩找了她。

李珩在公主府前等了几天,不敢拍门,怕给人拿住送到官府。

当作蓄意谋反就糟了。

他没有一点宫中消息,不敢随便活动。

只得等在公主府前,待国丧结束,公主回来自然能看到。

只是这几天,没办法换洗,那夜逃得仓皇,一身污脏,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威仪。

公主在门口看到脸上一片污黑的四皇子,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亲弟弟。

将他让入府内,进门他就哭了。

这个一向嚣张,杀人不眨眼的皇子,竟然站在门口对着她哭了。

一连几天没吃饭没喝水靠着墙眯上几眼。

饥饿与疲累击垮了李珩。

他这才认识到没了皇权与身份,他连个乞丐都不如。

乞丐能活下去,他却不能。

公主将他领入府,让人准备了干净衣裳,让他洗浴后换好衣服。

又备下饭食,李珩毫无仪态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又流下泪来。

几天时间,他受了一生不曾受过的罪。

一条腿在逃跑时也扭到了,导致他走路一瘸一拐。

他吃了五分饱放下筷子,对公主说,“皇姐,我若说有人蓄意劫持我,你信吗?”

公主心中惊讶,脸上不动声色,瞧着自己落魄的亲弟弟。

“川地布政司长没接到你被废的圣旨,以为送你去封地的人是劫持了你,所以两方才打起来的。”

四皇子摇摇头,“他们打起来,我就从轿中跑了,本想说明情况制止这次争斗。没想到听见有人在喊别让四皇子跑了。”

“喊这话的人是穿着甲胄之人,我就觉得不对,那日送我出京的侍卫是黑衣劲装。我怕他们杀了我,就抢匹马趁乱跑了。”

此时听了李珩的话,她反而不敢确定是不是太师所为了。

布赤年过五旬,右腿有残疾,按说是不能入仕的。

他是川兵出身,跟着太祖皇帝打过仗,受伤残疾。

因有战功又出身川边,便让他回老家,一路升迁,做到布政司长的位置。

公主摇摇头,在搞不清事情前,四皇子按旨意去封地才是最安全的。

只要他守规矩,就能平平安安,最少也能做个富贵皇子终老。

归山一夜未归,此时带着一身酒气从外面进门,看到四皇子一愣。

他以为又是公主做了什么事,脸上一黑。

公主忙解释一番,归山当即决定,亲自带公主府的府兵送四皇子去封地。

等他们走了大半天时间,公主才入宫禀报此事。

她谁也不敢信,等弟弟走远安全了,才敢告知皇帝。

李瑕皱眉听她说完,“四哥没事就好,我就怕乱臣贼子捉到了他,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公主听得懂李瑕意思,为四皇子辩解道,“李珩不敢。我会着人看着他。”

公主告辞时,李瑕仍坐在书案前皱眉思索,并未起身相送。

凤药一心想完成先皇最后一个任务——劝徐乾回兵营。

她要先瞧瞧容芳,说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得了解那人内心。

内务府新打造了点翠头面,自然紧着容妃选。

凤药执着漂亮的首饰盒子来到未央宫。

大白天,宫门紧锁。

她打打门,出来个穿翠色天绫锦,脖子上挂珊瑚珠串的宫女开了门。

凤药见了她,脸上一沉,宫女识得凤药,赶紧跪下,一语不敢发。

“僭越之罪,你可担待的起?”凤药抛下一句,也不理小宫女,向主殿而去。

小宫女穿的衣裳分明是容妃的。

里头闹哄哄的,她走进殿里,血檀八仙桌上全是各种美食,琼浆玉液,不要钱似的堆积如山。

不到午膳时间,殿中已有了酒气。

容芳穿着戏服,与皇家戏班的旦角比比划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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