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最后任务

凤药镇定一下,再细看——不是人,是只穿着人衣服的猴。

那猴子戴着顶绒线帽,不时龇牙。

“这是容娘娘的心肝宝贝,所以让我亲自照顾,可它太野了总抓我。”

凤药站得远远,看着那只猴觉得怪怪得。

猴子见着人,变得十分狂躁,不时用头撞着窗,想出来。

它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啦响个不住。

“这是上次杂耍团来时带的猴子。”

杂耍戏凤药也来瞧过热闹。

猴子会作揖,会磕头讨赏,能听懂简单指令。

驯得很好,听班主说是从吃奶时开始养的,很温顺听话。

此时那脖子上的链子显得十分刺眼。

“牵出来我瞧瞧。”

凤药一开口,赤芍一脸惊慌,“姑姑别看了,它性子不好,抓伤姑姑就不好了。”

“可你们有时不是放着它到处跑吗?”

凤药想到上次见过那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娘娘说不能太拘着它。”

“那牵出来吧。”

赤芍的惧意一闪而过,咬咬牙过去打开了门。

那猴子没如凤药想的一下蹿出来,反而在里头吱吱大叫。

她壮起胆子走到门口向里瞧。

屋内一股腥骚之气,猴子见了陌生人叫得更凶,不时露出尖牙。

凤药仔细看去——

猴子穿着绫罗,连脚上都穿了鞋子,脑袋上戴着绒帽,怕帽子掉了,还在下巴上系了根帽带。

整只猴子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她虽怕猴,猴子好像更惧怕她们。

小小的穿着上好衣服的身体缩在角落里直发抖,不时冲她们又叫又龇牙。

赤芍从怀中拿出一枚蜜饯诱惑猴子。

“咱们蹲下,站着太高,它害怕。”

两人蹲下,不再向前逼近,猴子慢慢向前伸出一只爪子去拿那枚蜜饯。

它的衣袖长度到腕部,为着穿脱方便,做得宽大,从袖口可以看到整条手臂。

凤药一个激灵明白为什么总看着这猴子怪异。

她动了一下,猴子受了惊吓,夺了蜜饯蹿回角落。

赤芍趁机关上小破屋的门,上了链条锁。

凤药喘了几口气,回头望向来时的小路,红得似血的蔷薇已经与夜色溶为一体,寂寂的一丛丛,像藏着野兽。

小路还未点灯,影影绰绰。

风吹动竹林哗哗啦啦,冷风阵阵打旋卷着枯叶,突然一阵骚臭钻入鼻孔,凤药战栗起来。

她快步向主殿方向走去,直走到看到灯火才慢下脚步。

这一遭,令她对整个未央宫都犯怵。

“你家娘娘醒了,一定告诉我一声。”

赤芍跟在凤药身后,好像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走到走出未央宫门,看到甬道中点着的一盏盏暖黄的宫灯,虽不甚明亮,却散着暖意。

和未央宫隔着一道门仿佛隔着阴阳。

第二天她一直惦记再去趟未央宫,结果给琐事绊住,一直忙到晌午后。

等皇上歇过午觉她才得了空。

路上遇到内务府的太监,拿着两只大笼子,笼着黑布走在她头里。

凤药慢下脚,未央宫独处一隅,有个小路抄近路可达。

那名太监就是向那方向而去。

她不远不近跟着,果见太监入了未央宫。

凤药不等关宫门,喊道,“等一下。”

小宫女说容娘娘天不亮就起来,用过午膳这会子累了又睡了。

“那算了,叫赤芍出来。”

小宫女从开门就一直低着头,此时仍是不抬头,只说了句,“赤芍姐姐不在。”

“去哪了?”

“回姑姑,我位份低不知道。”

凤药有些遗憾,见内务府的太监出来便告辞出了未央宫。

那公公认识凤药,赶紧给她请安。

凤药随口问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一只八哥,一只绿鹦鹉。”太监一脸不耐烦。

“容妃娘娘最得宠,但事太多,她要的猫儿狗儿都快能开个杂耍班了。”

太监行了礼走远了,留凤药独站原地。

凤药心中疑云更盛,昨天她才去过,哪有什么猫儿狗儿。

联想到她看到的猴子,她心中有了不好的联想。

回了含元殿,她亲手做了糕点,沏了茶,李瑕闻到甜香笑眯眯放下笔,“今天什么好日子,你肯动手做点心给朕用?”

凤药笑笑只管给他倒茶,“好香。到底你用心,怪不得先皇在时最喜欢你。”

“你也喝一盏。”李瑕也帮她倒碗茶。

“你面色不悦,有心事?”

“是。”凤药起了身,跪下道,“请皇上召幸容妃。”

李瑕平静叫她起来,“你以为朕怨她,才不愿召她侍寝?”

“难道不是皇上故意冷落她?多贵重的东西也弥补不了她心上的空虚,她需要的是人。”

“怕是徐乾那个人吧。”李瑕似笑非笑,不冷不热。

凤药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皇上的好心情因为提起容妃已经不悦。

“朕最近心情不好,不怨你,你起来。”

凤药这才起身,正想说说未央宫的事,皇上却先开口,“很多大臣都上折子,叫放了皇太后。”

“朕这后宫,快被他们王家女填满了。”

皇上为难,凤药知道,虽坐上皇位,但政令难行,别说一直想搞的“举寒门”连肃清自己后宫,他都做不到。

太后是长辈,皇上虽说认了皇贵太妃为母,但也算是太后的儿子。

大周以孝治天下,他没有一直圈禁“母亲”的理由。

皇上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且是因为女人而起。

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哄容妃?

“太后,实在多余。”皇上慢吞吞地说,杀气腾腾。

这个皇位他坐得危机四伏,憋一肚子窝囊气。

“是。”凤药答。

她日日跟在皇上身边参赞,自然知道太后虽不自由,也显示了巨大能量。

目前最紧要的还不是太后。

凤药想去见见徐乾,对国公府施施压。

国公一家忠良,再这样闹下去,早晚失了圣心。

新皇比不得老皇上好性子。

她告了假,叫上曹峥一起。

曹峥与徐乾是旧识,先叫他探探路,见识一下徐乾为人。

知人长短,才好谋划策略。

老皇上交给她的最后一桩任务,她必要完成。

先皇不是好皇上,却并非坏人。

他待宫女太监十分温和,泽被六宫。

凤药跟着他那几年,过得算是舒心。

她记得老皇帝的好,但也知道身为皇帝,他实在失职。

这项任务——说服徐乾放下心结,算给先皇和自己一个交待。

凤药为人,必要有始有终。

…………

去徐家前,凤药先去了王府瞧瞧云之。

曹峥对凤药全然顺随,她要怎样,他便听着。

凤药挑帘下车,看看门前石狮子上落着几片枯叶,几个闲汉蹲在对过儿晒太阳。

她叫曹峥先自己逛去,一个时辰过后来王府门口等她。

拍门进去,门房用的王府老人,认得她,由着她自己进王府。

府上静悄悄,也见了几个下人,各有事做。

进了二道院,才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再一进,看到几个眼熟的丫头,见了凤药,高喊着,“凤药姑奶奶回了——”

凤药禁不住笑出声,谁定的规矩,见她要喊姑奶奶?

云之从微蓝院主屋走出,站在台阶上,见真是凤药,远远伸出手臂,快步迎上。

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头贴在她肩上。

凤药像小时候哄她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语,“遇到事了?没关系,我来了。”

一句话把本来只是有些委屈的云之给哄哭了。

她擦着泪嗔怪道,“都是你,一见你就和回了娘家似的,一点小事倒惹得我跟孩子一样丢脸。”

“怕什么?我本就是你娘家人。”凤药去了孔雀翎斗篷,交给小丫头,与云之并肩向堂中去。

几个姨娘和元仪都不在跟前。

堂中只有云之,桌上摊着本账册。

“你怎么知道家中有事?”云之指的就是王府。

从李琮不行了,她才把这里当成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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