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热乎的香气飘散开去,隐隐有吞咽口水的声音。有个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想拿,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孩子一把将她拉了回去。
“别吃,说不定里面有毒。肯定是想把我们迷晕带回救济院。”
阿苹翻了个白眼,拿起一个包子掰开吃了起来。
“这是锦宁郡主。我们遇到你们的同伴狗儿了,是他让我们来帮你们的。”
包子皮薄肉多,掰开来香味更是浓郁,终于有人控制不住,抢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囫囵道:“毒死也比饿死强,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这一吃大家便都涌了上来,那个带头的男孩见他们吃了都没事,这才也拿了两个。
他还算有些担当,不光只想着自己吃,角落里有几个身体虚弱得起不来身的,他也把包子送到他们手里。
两大篮包子眨眼就一扫而空。
他们吃的时候培风默默数了数,共有十二个人。年龄最大的看起来十一二岁,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你说遇到了狗儿,那月儿她得救了?”
阿梨道:“已经没事了,在益和堂里养病。”
听到益和堂,他们眼里的戒备神色又淡了一些,益和堂在京中的名声很好。
如果直接让他们和培风走,他们肯定会不安。无缘无故受到了恩惠,不安全感是会一直延续下去。只有自己挣来的好处才让人心里踏实。
培风便道:“你们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们肯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能让你们以后都衣食无忧。”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些孩子,根本没有主意。
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又站了出来,“你先说是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阿武。十二。”
培风点头,“好,阿武。我听狗儿说你们都是从救济院里逃出来的,因为救济院和青楼暗中勾结?”
“没错。”既然狗儿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她,阿武也决定相信她,“我在锦街救济院住了一年,发现有些人总是无故消失。有一天我看到他们往饭菜里掺东西,那晚我就没吃,睡到半夜看到救济院的管事带着老鸨来挑人。被挑中的全都被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青楼的人?”
“从他们对话里听出来的,他们还说这种事他们经常干,绝不会被人发现。我们进入救济院后都要在官府办手续,过一阵子要么报失踪要么报病故,但其实这些人全都被改了名字送进了青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你们知道具体的地方吗?”
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梦楼。李姑姑说我姐姐被送去梦楼吃香喝辣了,要把我也送去。”
“郡主娘娘可是要把他们一锅端了?”阿武的眼睛灼灼放光。
培风道:“这个我不敢保证。”
阿武眼里的光暗淡了些。
培风不忍,又道:“至少我可以保证把救济院的孩子们都救出来,但我需要你们帮我。”
阿武立刻站了起来,“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先弄清楚他们挑人的时间。”
阿武马上又道:“这我知道,自打我发现他们不干好事后就在默默观察,他们一般是一个月来一次。这个月算时间就在四五天之后。”
这孩子的确很机灵,培风欣赏地点了点头,“好,你们去盯着救济院,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我一个人去就行,”阿武扫了一眼那些孩子们,很有大哥风范,“他们什么都不懂,用不着他们。”
马上又有几个年龄稍长的孩子站了出来,都表示愿意帮忙。
“好,另外我还需要你们去联系被送到梦楼里的人,我会派人帮你们,但我的人她们未必会相信,所以需要你们协助。”
“没问题。”
一番商议下来孩子们对姜培风已经不再抵触,她便带着他们离开了破庙,让他们住进了她在城北的一座宅子里。
她名下空着的宅子多得很。
虽然空着,但打扫和看管的人还是有的,看管这座宅子的是一对老夫妻,是信得过的人。
培风嘱咐他们照顾好孩子们就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阿梨越想越觉得不妥,道:“郡主,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王爷王妃。若醉生梦死楼背后真的是靖王,他经营多年,势力不是我们能撼动的。万一被他察觉,孩子们怕会有危险啊。而且,如果只是这一家救济院和梦楼有勾连还好说,万一别的救济院里也有这种情况呢”
盛京自开国始便设有救济院,一开始是在饥荒大灾年间为了安置灾民的。到第四位皇帝明宗时就常年设置了,主要收容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另设安乐署统一管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们和孩子们又被分开来安置,分为济老所和救济院。
全国各地都有设立。
盛京中,收容儿童的救济院有三十多所,一切虽由安乐署,但在京兆尹的职责范围内。
京兆尹松石,是雍王的人。
姜培风想了想,让车夫调转马头去雍王府。
赵霁登基后尊雍王为皇太叔,最开始那几年赵霁的确事事都听雍王的意见。但皇帝嘛,有哪个愿意看别人脸色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雍王渐渐有了不同的意见,也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雍王并非不知,可赵霁年轻,很多时候做决定很冲动,考虑不够周全,他觉得还不是让贤的时候。
姜培风回雍王府时,他正和一些大臣在书房议事,听说培风求见,立刻把她请到了暖阁里。
“你这孩子还记得回来看我?”人未到声先致,中气十足,音色明亮。
姜培风道:“我怎么不回来看你了。”
她次次回来都陪着一起吃饭的。
雍王不快,“你每次都是回来看你母妃的,顺便看我一下而已。”
“好好好,是我不好,但我今天可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坛酒,好在阿梨提醒,她来之前专门绕道去买了雍王最好喝的酒。
雍王果然开心。
“说吧,专门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知女莫若父,雍王一眼便将她看穿了。
姜培风哈哈一笑,也不用和他卖关子,当即就把醉生梦死楼和救济堂的事说了。
听完后雍王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诧神色。
培风好奇,“莫非父王早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