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可以接受!”
伊莎贝尔结束了与太子王兄的商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脸上的表情马上由晴转阴,怒气冲冲。
此时此刻,在她身边只有她最信任的骑士赫娜。这个房间在赫娜的力量笼罩之下,不会担心被监听,也不会担心被打扰。
伊莎贝尔情绪激动,即便如此,也没有提高多少声量,歇斯底里。
“拉提夏王国怎么可以将全国的命运绑定在圣城身上?千年来,我们让步太多太多了!”她愤怒地说,“那份协议里面,要将卡尔德和阿斯特里奥的中间地带建设为军事缓冲区。为了让两国能够接受损失,卡尔德可以拿走他们收割走的工厂与矿产,并且免除战争贷款。阿斯特里奥和卡里斯马可以得到圣城的敕封,更重要的是,圣城决定承认阿斯特里奥作为神教起源国的教宗地位!”
“我们拉提夏是十二代神子出生的王国,是终结开拓时代的核心。我们才应该是教宗王国。”赫娜说。
伊莎贝尔点头,继续发泄着情绪:“没错,拉提夏和圣城千年来同进同退。但在教义的诠释过程中,圣城对拉提夏处处限制,坚决不允许拉提夏王国可以拥有独立的教廷,还在我们的土地上建立了拉特兰圣城,分离我们王国的权威。
“从卡尔德开战以来,他们缺合金,我们本可以涨价,但最终选择了让利,在卡尔德主持的合金贸易所里公平交易。我们的民众为他们的战争募捐,我们的军队承诺不攻击卡尔德背后,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而现在,就连卡尔德欠下的贷款,那些公平渠道,由拉提夏皇室名文借给卡尔德的战争资金,他们都不打算承认吗?这是什么道理?!”
赫娜公平地说:“两国的战争,需要支援其中的第三方付出代价,这是非常荒谬的事情。圣城似乎非常急切地想要达成和平。”
“他们要我们拉提夏卑躬屈膝,用我们的身体铸成台阶,来让神子大人的威信远播四海!”伊莎贝尔咬着牙,愤恨地说,“人质事件如此,和谈又是如此!”
赫娜安抚着她,说道:“殿下,我们拉提夏王国,确实已经与圣城的利益高度绑定。一千年的沉没成本,我们承担不起。”
“没错,我们承担不起。圣城正是了解我们放不下过去负担的成本,才会如此随性地拿捏拉提夏王国。”
伊莎贝尔叹口气,想到了更加悲伤的事情:“如果只是如此,我应该也不会生气。我已经想到了,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我的父王我的王兄,代表着拉提夏如今与未来的两个人,他们宁愿放下拉提夏王国整体,也要接受圣城对他们个人的优待我真的不能接受。”
“可能,太子殿下与陛下,有苦衷呢?”赫娜安慰说。
尽管无数次否认,伊莎贝尔不得不考虑那个暴论,那个在她心中绝无可能的可能性。
也许,她的父亲真的为永生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也许,她的兄长为了不变成父亲的祭品,同样达成了交易。
可是,用这样的条件诱惑、威胁拉提夏皇室的人,还能称之为圣洁吗?做出这样事情的圣城,以及圣城里执掌一切的监察官,真的是伊洛波人未来的指引吗?
“他呢?还死在地牢里吗?”伊莎贝尔小声问。
赫娜答道:“他正在努力扮演遭遇拷打,只剩下一口气的活死人。如果表演进度没有变化的话,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尼波兰事务官‘查理’就会断气。”
“他应该早知道这些,知道一切,才会到我们身边看笑话。”伊莎贝尔气鼓鼓地说,“他现在躲在地牢里,恐怕也在等我求他。”
赫娜谏言道:“他与圣城天然对立,不死不休。圣城和监察官,视他为蚀骨肉刺,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此时此刻,寻求他的帮助,不见得明智。”
“赫娜啊,你认为,他和神子大人相比如何?”
伊莎贝尔殿下的问题有些奇怪,这两人为什么会被摆在天平的两端等量齐观呢?一个是圣城的天选傀儡,才华横溢不争不抢的吉祥物。另一个是起于草莽,靠着阴险狡诈不断变得重要的恶徒。
赫娜还是有些不服气,不知道自己为何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是神子大人那样强大,倒是完全有可能正面击败自己。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如何比较,殿下。”赫娜诚实地回答说,“在我看来,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那你觉得,把拉提夏和伊洛波的未来,压在他们哪一个的身上比较好?”伊莎贝尔又问。
殿下很少有这么多问题,她很无奈,很无助,希望得到真诚的回答,但赫娜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殿下。但您的本能,您的情感,早就代替您做出了选择。”赫娜并不喜欢自己的答案,但还是说出了口。
“你说得对,如果我可以选,我永远会选他。”伊莎贝尔苦笑了起来,“现在我又陷入绝境了,这一次,他能不能拯救我呢?”
伊莎贝尔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争辩不能让路易斯回心转意,她的反对无法改变圣城的意志,但她的动摇,却早已被人预知。
周培毅不再是地牢里的事务官“查理”,反而变换成一名卡尔德的普通卫兵,在卡尔德使团驻地不远处的仓库外巡逻。
“亲爱的王,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在变化。”瓦卢瓦的声音甜如蜜糖,由飘散的风吹进周培毅的耳畔。
“她已经认识了安烈莎,也放下了一些对雷哥兰都人的成见。”周培毅传音道,“缺乏的只是一个动机。”
“您居然不愿意为那样深情的少女提供帮助吗?”瓦卢瓦有些责怪的语气。
“我帮不了她,帮不了拉提夏王国,至少现在不能。”周培毅答道,“自助者天助之,如果她有心改变这一切,那改变很快就会发生。”
“您真的不需要与安烈莎建立联系吗?那是个相当果决干练的好孩子,虽然年轻,但毫无畏惧。”瓦卢瓦提醒说。
“不必,她是女皇的战士,只把忠诚献给她的陛下。”周培毅摇头,“等伊莎贝尔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就像是猜拳,您每次都能赢呢真是奇怪。”瓦卢瓦莞尔。
“一直赢,只能是因为我在作弊,仅此而已。”周培毅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