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余梦天不知什么时候走进花园,正俯身在看地上什么东西,旁边并没有雷生。
“雷生呢?”我急急忙忙问。
“我可没说找到雷生了。”他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
“嘘!别发火,你看地上有什么。”余梦天手往草丛里指。
草丛里卧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像一面方方正正的镜子,上面刻满乱七八糟的图案。我瞅了一眼,“一块石头而已。”
父亲点头,“对!就是一块石头。不过,昨天早晨好像没发现这里还有一块这么漂亮的石头。”
“这就对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块石头原来应该放在客厅。”
“那它怎么会跑到花园里,难道自己长腿了?”我不满地看了一眼余梦天,心想,一块石头也值得大惊小怪。
“问问你家阿姨吧!”余梦天说。
父亲将阿姨叫来,还没开口,阿姨心急火燎地说,“董事长,是我把这块石头放到花园的,它本来放在客厅的地上,我怕碍着你们走路。”
“我明白了!”站在一旁的李正同点了点头。
余梦天看了一眼李正同,什么也没说,俯下身用双手小心地捧起石头。
“你干啥?”
“到客厅再说。”余梦天冲我一抬下巴,李正同“嗖”地起身,就像上公交车抢座位似得窜上前,紧跟着余梦天一起走进客厅。
“青青,你们……都还好吧?”一旁的父亲忍不住问。
“好的,老爸,都很正常!”我看着父亲说。
“那个女孩呢?”
“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
“你……还打算去找她?
“老爸!”望着父亲不安的表情,我终于开口,“知父莫如女,这块石头是您叫阿姨扔进花园的吧?”
“宝贝,我怎么会……”父亲惶恐。
“女儿了解您的生活习惯,今天早晨,最早出现在客厅里的应该是您,不是阿姨。为什么?”
父亲苦笑一下,“那女孩有点怪,老爸担心会是另一个张笑牙。女儿,一个张笑牙已经让你够受了,再来一个……”
“这么说,雷生是您赶走的?”
“傻女儿,老爸怎么会做这种事,何况,那个雷生是老爸想赶就能赶走的吗?”
“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会去哪里?”
“唉!”父亲叹口气,“那块石头是她留下的,你们好好研究一下吧!”说完,他转身走进客厅。
望着他微微发福的背影,我心里腾起一丝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这个黄凯,好像有心思。但随即又否定,毕竟他是我爸,为女儿考虑做点出格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室外,太阳升起来,气温慢慢升高,不知为什么,我更加担心雷生,看得出她不喜欢晒太阳。
客厅里,余梦天和李正同趴在餐桌上,盯着那块石头出神。
“看出点什么名堂吗?”父亲坐在沙发上,神色悠闲地拿起一份报纸,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用餐前总要将报纸的每个角落认真地浏览一遍。但今天,我知道他的注意力不在报纸。
趴在桌上的两个人好像根本没听见黄凯的问话。
客厅里一下显得非常安静,只有墙上的钟“啪啪”响着将时间无情地往前推。
“这些图形好像是某种符号。”李正同推了推眼镜说。
“我想它应该是文字。”余梦天的话一出口,黄凯忙放下报纸走过去。
“写些什么?”我惊喜地问,附身细看那石头。
石头上密布细小的凹点,呈无规则排列。
“哪来的字?我怎么没看见。”我说着,伸手去摸那石头,顿时传上来一股热气,我忙缩回手。
“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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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吗?”李正同伸出手按在石头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我。
奇了!我有些不相信地伸出另一只手,刚凑近,那种蒸气般的灼热又冒出来,我再次缩回手。
余梦天朝我手上的蓝晶看了一眼,对李正同说:“快!去端盆水。”
“我来!”父亲抢先应了声,转进厨房,我忙跟进去,“爸,您还是歇着吧,这些事让我来做。”
父亲冲我笑笑,“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
“就在一分钟前。”我冲父亲做了个鬼脸。
我端着一盆水刚走进客厅,余梦天忙上前,从我手中接过面盆,“辛苦!”他说。
“这有用吗?”我忙问。
“不知道!”余梦天干脆地答。
一盆水摆上餐桌,一种做化学实验的快感冒出来,我见李正同眼睛闪亮,双手慢慢捧起石头,“放进去?”他问余梦天。
“当然!”回答还是蛮自信。
不知为什么,这个似乎无所不知的男人正在慢慢获得我难能可贵的信任。但此刻,我没有心思多去揣摩,脑子里一个劲在想为什么这块石头在我手上会发烫?
刚才余梦天落在蓝晶上一瞬间的目光,让我相信他是在怀疑蓝晶。除了蓝晶还有什么能解释我的反常,可这块石头为什么一接近蓝晶就会发烫,真是奇怪极了!
石头浸没在水中,水里冒出几缕烟丝般的水泡,很快恢复平静。
客厅里的四个人,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石头上的图形在水中慢慢被放大,渐渐变得清晰可见,一粒一粒如黄豆般大小,毫无秩序地排列着,倒更像是儿童画作。
李正同的脸上终于露出按耐不住的激动,“我想起来了!”他抬头看着我,“青青,我如果告诉你,我在老可爱家的藏书中见过这些,你信吗?”
“嗯!”我忙点头。
“它们不是图形,是文字,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传说是伏羲创制的。”
“你认得?”我惊喜地问。
“我……只认识几个字。”表哥羞愧地笑笑,似乎在后悔没有好好研究。
“有纸笔吗?”余梦天问,我诧异地看着他,一下反应过来,“嗖”地窜进书房,又“嗖”地窜出来,动作迅速地递上纸和笔。
余梦天接下来的动作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边盯着石头上的天书,一边飞快地记录着。我凑上前想看看他写了些什么,但他的字迹非常潦草,我几乎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真的认识?”父亲站在一旁,忍不住问。
“别影响人家!”我忙低声提醒父亲。
这时,水中发出轻微的响声,像鱼在吐气,没一会,一股浅黄色的液体在水中弥漫开来。
“它是不是在融化!”我叫起来。
“融化?青青,这可是石头!”父亲说着探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怎么可能?”
“快!快!”我下意识地用拳头敲李正同。
李正同“嗷”地叫了一声,说:“你催我有什么用?”
脸盆里的水越来越浑浊,余梦天忙停止记录,俯身去看余下的内容,他认真得连鼻子碰到水都不知道。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客厅里安静得好像我们全消失了,和不见踪影的雷生一样。我恍惚得不知身在何处,墙上的钟“啷”的一声震醒了我,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盆里的水混得看不清,我正担心,余梦天终于抬起头,舒了口气,“好了!”
我惊喜地问:“你是不是考古的?”
余梦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反问:“我像考古的吗?”
“快,先告诉我们什么意思?”李正同在一旁催促。
“让我再整理一下!”余梦天说着,在纸上涂涂改改又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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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阵,他记在纸上的那些符号,谁也看不懂,自然,谁也帮不上忙。
父亲看了看手表,似乎有些焦急。
“爸,你不去上班呀?”我问。
“这个时候,老爸怎么能走?”父亲像是赌气似得瞟了我一眼。
“黄凯同志,真想不到您也有这种雅趣。”李正同说着,一只手搭在父亲肩膀上。
父亲忙挥手打了他一下,“臭小子,你才知道。”
这时,余梦天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目光却清澈明亮地落在我脸上。
我心领神会,忙激动地冲表哥嚷:“安静!安静!咱们要宣布谜底了。”
我似乎很自然地将自己和余梦天归到一起。
“对,咱们要宣布谜底了!”余梦天重复一下我的话,将目光转向父亲和表哥。
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下,他大声念起来:“地偏西南,名千指山,山中多怪鸟、多奇兽、多修竹、多奇峰;山顶藏天龙穴,上连天,下接地,穴内多玉石,光芒如昼;多涧水,日散夜聚,与天水相通,奇幻无比。昔有神人,自天而降,通体透蓝,力无穷……”
“完了?”我诧异地问。
“完了!”余梦天平静地答。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笑起来。
父亲也跟着笑,“听不懂!什么通体透蓝,力无穷,什么意思?”
李正同一语不发,紧锁眉头,陷入深思。余梦天紧盯着颜色越来越深的一脸盆水,好像要从那里去寻找答案。
“老爸,谜底揭开了,你还不上班?”我催促黄凯。
“女儿,老爸不能走,也许老爸能帮你们想想办法。”父亲说得很诚恳,可我心里清楚,他根本不希望我走得太远,远得连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地方,不就等于是冒险吗?
父亲不忍我去冒险,但至少我要让他相信,女儿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块石头是雷生特意留给我们的。”我先开口。
余梦天朝我看看,“她真正想留给我们的不是这块石头,而是石头上的这段文字。”他补充道。
“这么说,你们两人都相信雷生已经走了?”
“可以肯定!”我说得很坚决,“昨晚,我陪她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她还是不习惯睡在床上。当时,她脸色苍白,好像病了。”
“那为什么不找医生?”父亲忙问。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认识几个有名的老中医,专治疑难杂症。”父亲继续说。
“她的病可不是医生能治的。”李正同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父亲一眼。
“那会是什么病?”父亲吃惊地问。
“她可能需要换一个环境呆几天,才能好起来。”余梦天慢慢说道。
“原来是疗养去了,把你们扔在这里管自己疗养,这女孩倒蛮有意思。”父亲似乎想笑一下,但看见我们一脸严肃,他忙收起笑容。
“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很对!”李正同忙接上。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紧张的是你,老爸,您其实早就看出这女孩很古怪,甚至比张笑牙更古怪,可您却不愿意挑明。您不想让我失望,但又在为我担心。”
父亲的表情慢慢沉重起来,“青青,你能理解老爸就好,既然你知道她比张笑牙还要古怪,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她远点。”
我有些急,“老爸,我只有跟着她去,才能找到张笑牙。”
“她和张笑牙在一起?真……真是物以类聚。”父亲脸色一变,惶恐地看着我:“你真的可以为那个女孩不顾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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