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机械厂是江中市的首家大型国企,以机械制造闻名,旗下链条厂,配件厂不计其数,发展的最辉煌的时候,光是本厂职工就有两千多人。
跟东江钢铁公司当年也是对口企业,姊妹企业,被外省人称之为江中双雄的存在,但到了九十年代末期,红旗机械厂的技术便跟不上趟了,厂里的资源进一步的枯竭。
慢慢的便走向了末路,技术部门的大拿们纷纷跳槽,有去上海谋生的,也有被北方机械厂抢走的。
直至两千年左右,红旗机械厂终于坚持不下去了,遣散了大批职工不说,还把旗下的小厂转卖给了别的企业,最后甚至连主厂区都因为负债累累而被迫低价卖给了金茂地产公司。
但红旗厂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却没有改变,依然把身为红旗厂一份子这事当作是一生之中最值得炫耀的事。
因此,也就有了红旗子弟的说法,这些人大多是厂里的中低层员工,厂子垮台之后他们几乎一无所有,但拼搏的精神却屹立不倒,其儿孙也被称之为红旗子弟。
同为红旗子弟的张承光与范文程莫名感动,几句话下来,便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特别是范文程,他年龄颇大,亲眼见过厂子当初的辉煌景象,所以感触特别深,对于张承光这种后起之秀,也特别有好感,如同娘家人一般。
本来是公司正副手之间的会谈,瞬间就转变为了忆苦思甜,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热络的攀谈起来,说到重点处,还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感慨,气氛一时之间和谐的不行。
“老范大哥,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居然还有如此渊源,以前有什么得罪老范大哥的地方,都是小弟的不对!”张承光适时的卖着乖道。
“没事,一点小事而已,年轻人有拼劲儿是对的,小张你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比你老范大哥强多了啊!”范文程大手一挥,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往日的龃龉给抹杀掉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我虽然在住院,但对公司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马经理的行为确实不妥,怎么能单方面的不履行当初的协议呢!这样你别担心,这事交给我来办,保管让你们光辉安保公司顺利结帐!”
“他果然知道这事!”
这是张承光的第一想法,但追究的话却没说,而是感激无比的握着对方的手道:“老范大哥,我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唉……感激的话我也不说了,往后您就瞧好吧,我一定帮助您把东江地产公司发展起来!您指哪我就打哪!”
张承光的低姿态果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范文程非常满意,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一般灿烂,接连不断的说了几个“好”字才罢休。
能得到像张承光这般年轻的干将辅助,那他老范还愁啥啊,往后的日子一片光明,想到这,范文程差点儿哭出声来,他没想到,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翻身的一刻了。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张承光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便准备掐断。
范文程却道:“小张,赶紧去接电话吧,我这边没啥事了,你放心,协议的问题交给我,两天之内替你解决!”
范总金口已开,张承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简单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揣着手机告辞离去。
走出病房之后,手机依然在响,如同催命符一般,张承光冲着门口的两名保镖笑笑,边走边接通了电话。
“大大……大哥,我家被人拆了啊!”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女声,听口音不像是江中本地人,张承光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便纳闷的说道:“你谁啊?你家被拆了管我毛事?”
听见这话,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即便传来了一阵杂音,然后就是个有些稚嫩的女声说道:“张大哥,我是辞忧啊,娇姐的铺子被人拆了………”
听见夏辞忧的声音,张承光这才缓过神来,在简单的询问了一番过后,立即便下楼开车,直奔红旗村而去。
他这几天跟红旗村比较有缘,几乎天天过来,不是大闹金店就是举报赌场,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正值上午十点钟左右,路上车流不大,二十分后,张承光便到了发廊一条街上,本来是早上,小姐们都在休息,但此刻这条背街上却站满了衣着单薄的小姑娘们,不时飘散过来的一阵香风,让人目眩神迷。
此时人群中央正传来一阵阵的啼哭之声,听起来凄惨无比,其中还夹杂着小女孩的声音,而旁边则是几名年轻妹子正在规劝。
隔得老远,张承光便瞅见了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夏辞忧,小丫头此时面色慌张,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张承光见状,拨开众人,朝着人群中央处走去,越走近,他就越感到愤怒,晶晶发廊他以前来过,装修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档,但却整洁无比,显然老板是倾注了极大心思的。
但此刻却是乱七八糟的,大大的招牌破了不说,门前的立柱上全是红色的油漆,往店铺里面看去,更加触目惊心,椅子凳子碎了一地,灯也破了,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说是废墟都不为过。
张承光当即就怒了,走上前指着一片狼藉的店铺说道:“谁干的?谁这么无法无天?居然敢干这种事?”
夏辞忧见张承光到了,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而娇姐则是哭声骤减,满脸愤怒的说道:“肯定是王富贵干的!昨天那个华老板就是他给介绍的!”
此时围观的人群众多,娇姐也不好细说,于是便让小姐妹们驱散了看热闹的人,这才把张承光拉进店里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以娇姐的社交圈,怎么可能结识华千山那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啊,昨天下午,村主任的小舅子王富贵把他带过来选妃。
一连问了三四家发廊,都没有寻到雏儿,最终便进了晶晶发廊,一番询问之下,这才把夏辞忧给牵了出来。
她此时缺钱缺的厉害,所以在简单的考虑了一阵之后,便同意了此事,价钱是娇姐谈的,最终两方约定以一万五的价格去锦江豪庭交易。
最后自然是因为娇姐良心发现,而阻断了此事,所以华千山恼怒之下,便派了王富贵前来闹事,幸好娇姐连夜带着夏辞忧回了乡下,要不然被砸的就是人了。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正在此时,一个发廊的小姐妹站了出来,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内容比较触目惊心,正是那群歹徒打砸时的画面。
张承光怒不可遏的问道:“这帮人你们认识么?是不是村里的混混?他们跟村主任一家是什么关系?”
那个小姐回答道:“以前见过,就是村里的二流子,总跟着彪哥身后晃荡,他们昨晚砸了店之后,我偷偷跟了他们一段儿,见他们进了樱花洗浴中心!”
听见彪哥的名头,娇姐都快吓傻了,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连忙说道:“算了算了,大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不追究了!”
张承光感到一阵纳闷,于是问道:“为啥?你不是说要改行么?现在店铺被砸了,你拿什么改行?”
听见这话,娇姐又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而旁边那名小女孩则死死的抱着她的大腿,小脸上全是惊慌的神色,夏辞忧见状,赶紧把小女孩抱到一边去了。
看着张承光满脸不解的表情,刚才那名小姐插嘴解释道:“这位大哥,娇姐是怕彪哥,这人是咱们红旗村的地头蛇,还收着我们的保护费,势力大的很,不好惹的!”
“什么他妈的地头蛇,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都是文盲法盲么?直接报警,我看谁敢包庇他!”
张承光是真的怒了,如今这个年头,居然还有收保护费的,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这群小姐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那个小姐还是有点不确定,认真打量了一番张承光的衣着打扮,然后试探着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帮我们出头吗?不怕惹事啊?”
张承光眼一瞪道:“怕毛,这个头老子出定了!”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小姐便没什么顾忌了,当即便掏出电话报了警,十五分钟过后,一高一矮两名社区片警赶了过来,还没开口,张承光便语气严厉的质问道:“你们的出警速度怎么这么慢?要是万一有暴徒行凶,你们这可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两名片警微微一愣,如此暴躁的年轻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一见到警察便开喷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于是年长的那位矮个警察便仔细的打量起张承光,见他衣着光鲜,不像是红旗村的居民,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谁啊?这家店铺是你的么?不是屋主就别废话,还嫌事儿不够乱么!”
年纪稍轻的高个片警直接无视了张承光,扯着喉咙就大喊道:“谁是屋主,赶紧出来说话,别耽误警力!”
看见警察,娇姐与众小姐不自觉的矮了一头,哪里还敢乱说话啊,张承光见状,挡住两人的去路道:“屋主是我朋友,警也是我报的,你俩赶紧勘察现场,店铺被人砸了,别特么废话,问东问西的,你查户口啊!”
嚣张,如此嚣张的气焰老警察还是第一次见,直接就愣住了,而年轻警察则立马火了,迅速掏出手铐,指着张承光怒道:“你哪的?你信不信我立即逮捕你!告你妨碍执法!”
张承光却视铁铐如无物,表情冷淡的掏出手机道:“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你们要是办不了这事的话,我这就打电话给市局的徐国庆,等他过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