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阔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又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啊……”他悲愤不已地扬天怒吼,一滴泪自他猩红的眼中流出。
“到底是何人如此残忍,竟然对一个女子也下这种剧毒?”李瑾易愤恨道。
张阔闻言,停止了嘶吼。犹然记得那日在骆驼山被抓带回炎王府的途中,一个侍卫靠近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若想贵千金活命,管好自己的嘴。”
可为什么?他双拳紧握青筋突兀。
他什么也没说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的女儿?
张阔颤栗着把已经毫无生息张雨萱抱入怀里,哽咽道:“对不起,是爹爹害了你……都是爹爹的错。”
“到底是谁?”李瑾易看着他,“是那个夺走龙涎盒的人?”
见他没有回应,李瑾易冷沉着脸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他?包庇一个亲手杀了你女儿的人?”
“是顾千澜。”张阔大声喊道。
他缓缓抬眼看着李瑾易:“你猜的没错,这一切的背后黑手就是蓬澜国的大王子顾千澜。”
张阔平静地把张雨萱轻轻放置一旁,才又开口道:
“指使我去冷家堡杀灭了冷家夺走龙涎盒的是顾千澜,让我安排人在九周山伏杀你,在未语楼散播你谋权纂位,甚至在燕尾山上下毒给你的王妃,乃至往后你每一次的遇险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李瑾易看着他的目色充满了寒心和不解,他一脸痛惜地摇头道:
“为什么?我可是你的外甥,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敌对付我,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你这是亲手毁了张家你知道吗?”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张阔倏地站了起来,愤恨地瞪着他。
“因为我?”李瑾易困惑地看着他。
“是你,是你为了给自己建立功勋稳住你在军中的地位不惜把煜儿推出去当炮灰,故意把他送到顾承载的铁蹄下,让他枉死沙场。”
顾承载是顾千澜的皇叔,是蓬澜国最强悍善战的军中统帅,也是主战一派的首领。
“你还有脸提张家,是你,是你让我没了儿子,张家断了后的。”张阔吼道。
“舅舅,你在胡说什么?”李瑾易愤而立起来,惊愕沉痛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故意把阿煜推出去?若是当时我知道对方打头阵的是顾承载,打死我也绝对不会让阿煜去的。”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永远不可释怀的一件事。
“我与阿煜一同长大的,你觉得我会这样对他?”见他不说话,李瑾易忽然反应过,问道:“是顾千澜跟你说的?”
张阔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你就是因为这个帮着他对付我?”李瑾易无力一笑,他的舅舅怎么会变得这般愚蠢。
战争沙场这么多年,这般拙劣的挑拨离间他也看不出来?
“现在他对你这般赶尽杀绝,你觉得他说的话还可信吗?”李瑾易沉沉看着他。
张阔看了一眼地面的张雨萱,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静默了片刻。
“他的目的应该不只是针对我这么简单吧?”李瑾易又问道。
“当然,推倒你只是他目标的第一步。”张阔说道:
“他是要灭了冷家夺走龙涎盒嫁祸给你,然后造谣你有谋权纂位之心,从而离间你和陛下之间的兄弟情,引起你们的内讧,进而祸乱朝纲,削弱你在军中的威望,动摇军心,然后他就借着议和的名义在凌国境内利用到手的龙涎盒与蓬澜军来个里应外合一并把凌国吞下。”
“他图的是整个凌国,而你,就为了一己私怨就与他同流合污?”
李瑾易简直不敢相信,虽然他平时是狠辣蛮横了一些,可他以为他至少能分清大事大非。
“他答应我等平定凌国后我会封侯拜相,成为一方霸主。”张阔抬头道:
“煜儿不在了,我若不为萱儿筹谋,又怎能保她一世安宁?”
“你就是这样保她安宁的?”李瑾易指着地面的张雨萱吼道。
张阔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一动不动的女儿,痛苦抓狂地抱住了脑袋。
“你以为我想的吗?若不是你瞧不起她,不肯娶她,我何须如此?”张阔愤恨指着李瑾易,哽咽道:
“我一个常年把命悬在战场的人,我每一次出征都会问自己,若是我就这样命丧沙场,她怎么办?”
“她是我的亲人,即便我不娶她,难道我会不照顾她吗?母妃会不照顾她吗?”
“你简直就是权利熏心,荒谬至极。”李瑾易失望地看着他:
“别忘了你不仅仅是凌国人,你还是凌国的将领,是本该守护凌国领土保卫百姓的人。”
“可你……竟然为了满足自己这种无耻的私欲而做出这种陷百姓与国家于危难的事情,你如此行为如何对得起沙场上用生命换来和平,用鲜血捍卫百姓安宁的万千将士?”
张阔眸色微震,微微地后退了一步。
李瑾易看着神色复杂的他,心口一阵难受,他幽幽道:“你知道阿煜有多爱这片土地吗?”
张阔脸色一僵,望向他的眸色有些恍惚。
“还未进入军营的时候,他就立志说要一生守护国土,为护百姓安宁,愿意把他身上每一滴血都洒在战火纷飞的沙场,即便血尽人终,魂魄也要镇守在边防上。”
“煜儿。”张阔声音颤抖地喃喃,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懊悔。
“而你,身为他的父亲,却在毁灭他用生命换取的这片净土。”
张阔面如死灰,拼命地摇头后退。
这番话就如一把利剑,每说一句,利剑就扎入他的心脏一寸。
李瑾易苦笑一声,“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儿子用生命捍卫的家园,父亲却亲手引狼入室。不知道他仍守在边防的英灵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这句话如同致命一击尖锐地插在张阔心头,他仓惶后退之间撞上后面的一张凳子,他踉跄了几步随后“啪”地一声跌落地面。
正正跌在了张雨萱面前。
望着女儿的尸体,他更是痛心疾首。
“哈哈哈……”他癫狂地笑着:
“对,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我罪孽深重,所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玷污了儿子的英灵,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赔上了。”
“我不配为人臣,更不配为人父,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张阔悲愤地说完抬掌就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雨萱没死。”李瑾易适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