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便拒绝了江潭落。这个时候郁照尘还没有意识到,此时控制自己行为的终于不再是理智,而是“占有欲”。灵泉边上的盛宴,衬得仙庭其它地方愈发冷清。江潭落离开长阶后没有回飞光殿,而是漫无目的在仙庭闲逛了起来。宿主,你要去哪里啊?这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见江潭落在这里绕来绕去,系统都晕了。去找鲛人族,他们应该也有人来仙庭贺喜了,对吧。鲛人族?系统疑惑道,是有人来,但是找他们做什么啊……宿主在鲛人族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留恋,突然跑到这里难道是来□□的?不应该啊。正说着,江潭落终于抄近道走到了昆仑另一边。到了,就是这里,江潭落轻轻地拍了拍手,报仇雪恨的时间到了。???不是,你真的要报仇啊?江潭落没回系统的话,等抬眸好奇望向远方时,他又回到了鲛人的身份中。这次宴席各族都来了不少人,不过有资格前往赴宴的却不多。此时江潭落所在的地方,正是鲛族的住处。现下宴席已经开始,但这里仍有不少人在。空地上则摆放着鲛族送来的贺礼。看到不远处放着的那个巨大的赤红色珊瑚,江潭落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将手贴了上来。顷刻间,少年便被熟悉的来自大海的气息所包裹。江潭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虽然鲛族留给他的都是不好的记忆,但是身为一个鲛人,他到底还是想念大海的。“那边是谁?快把手拿开!”江潭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把手放上去!”江潭落刚才好了点的心情,立刻被毁了个一干二净。他将手落了下来,转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在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和说话的人都愣住了。“……是你?”“不,不不是我,我……”那人慌忙后退几步,用最快速度转过了身去。江潭落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人掰了过来:“贝几州……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潭落不会认错眼前的人他比自己大上几岁,出生于鲛人族的贵族世家。从记事起,他便喜欢带人欺负自己这个“不祥之物”。最最重要的是,当初江潭落在海底初遇郁照尘的时候,贝几州就正好在带人给自己找事。……他明明已经得罪了圣尊,可还是出现在了这儿。贝几州虽然没有赴宴,可对他这样的鲛人来说,获得来仙庭的机会本身已经非常难了。“我……我当然是求鲛皇带我来的啊!”几息后,贝几州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怎么了?我好歹也是贵族出身,仙庭来都不能来了吗?”说完这句话,贝几州下意识地把江潭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推了下来。“你,你别动我。”江潭落从小不知和贝几州打了多少场架,对方的手刚一碰到他,江潭落便下意识地反击过去。他是直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贝几州虽然本能地不敢再得罪江潭落,但现在生死攸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不知从哪里唤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向江潭落刺来。和孤独的自己在海底长大的江潭落不一样,贝几州也学过一点本事。按理来说,他出于绝望和自保的一剑,肯定会狠狠地伤到江潭落才对。但此时的江潭落,却已经和往昔不同了。来仙庭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符,并且也习惯了随手带上几张。贝几州的匕首还没有刺来,一张符就被江潭落掷了出去。暗蓝色的光亮闪过,匕首从贝几州的手中坠落,人也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潭落。贝几州终于意识到江潭落早已不同于往昔。“你,你别过来……我给我给你道歉!道歉还不行吗?”贝几州慌得说起话来牙齿都磕磕绊绊的,“你放开我,我给你磕头!可,可以吗……”江潭落笑了一下,慢慢地蹲了下去。“你是为什么能来仙庭的,告诉我。”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却让贝几州感到背后发寒。“我……我真的,就是求鲛皇,想要,想要来……涨涨见识。”贝几州已经语无伦次。“求?”江潭落步步逼近,“你们几个得罪了圣尊的事,整个鲛人海都知道吧,鲛皇还敢放你来?”“对……但是但是……”江潭落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用再问贝几州了。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嘴硬,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贝几州得罪不起自己,更得罪不起那个真正能让他来仙庭的力量。鲛皇得罪不起郁照尘,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郁照尘厌恶的人带到仙庭。贝几州得罪不起郁照尘,哪怕随时都可能被自己杀死,他也不敢说出真相。答案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贝几州其实并没有得罪郁照尘,甚至在那之后他还被鲛皇器重。这一切均是因为……从一开始,贝几州对自己的欺凌与孤立,郁照尘全部知道。他看着自己经受苦难,被叫做“不祥之物”。甚至于……他或许不仅仅是“知道”。江潭落缓缓放下了手中另一张符,他疲惫极了,甚至无力再和贝几州计较。然就在这一刻,一片小小的金色花瓣从天空飘落,又在空中颤了一下。仅仅是这一下,方才还好好的贝几州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接着七窍出血。他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神魂就彻底碎裂,散在了江潭落的眼前。“啊”江潭落被这狰狞的死相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一步。紧接着,江潭落看到……一身华服,理应在参加宴会的郁照尘竟出现在了这里。他面无表情,眼眸中只有冷冷的杀意。第19章 饮鸩止渴(四)“鲛皇怎么将他带到仙庭来了。”郁照尘缓缓收回了目光。江潭落听到,郁照尘的语气无比平静,就像是在闲聊今日的天气一样。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郁照尘杀人。尽管江潭落一直都知道,天帝的位置不是好坐的。甚至他也清楚郁照尘的身上有血债累累……可江潭落还是没有想到,他竟可以这样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神魂一旦碎裂,贝几州连再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这才是郁照尘本来的样子?江潭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这样的郁照尘,有些陌生。“潭落你没有受伤吧,”郁照尘转过身,像过往一般温柔地朝江潭落笑了笑,“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里来了?”他问。“我没事,”江潭落无比生硬地挤出一抹微笑,“方才无聊,闲逛到了这里,正好看到了珊瑚。”“那就好,待宴席结束,我会好好问问鲛皇这件事的。”郁照尘走来,轻轻地拂去了江潭落肩头的雪花,他语气严肃地说。“嗯。”江潭落没再说话,他只点了头。“潭落,”郁照尘忽然转身看向少年,“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有什么想问?……我想问圣尊大人,是什么让你抛下三界仙神,忽然离开宴席出现在这里?但江潭落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没什么问题的,我相信圣尊嘛,”江潭落装作被冻到的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转移话题,“好冷啊,我想回去了。圣尊你呢?”那双紫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亮。在被江潭落注视的那一瞬,郁照尘竟罕见地心虚了一刹,并将视线移开。“我带你回去。”“不了不了,宴席还没有结束,圣尊还是快去吧,我自己记得回飞光殿的路。”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向来时的路而去。郁照尘轻轻蹙了蹙眉……江潭落又叫他“圣尊”。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看着少年带着几分决绝的背影……郁照尘却忽然开不了口。等少年的背影消失,他终于缓缓移开视线,厌恶地看了一眼贝几州的尸体。下一刻,贝几州的尸体便化为飞灰,而郁照尘则忽然咳了起来。佩在他身侧的九贪剑忽然发出嗡鸣,看上去很是反常。“咳咳……”郁照尘用手按住了剑身,过了好几息,这把剑才平静下来。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哪怕是在贺宴中,郁照尘仍旧忍不住习惯性地用神识观察江潭落的动向。他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看,就见到了这样一幕……郁照尘几乎是想都没想,他扔下众人来到了这里,接着直接杀死了贝几州。郁照尘不由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