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爱 (.)”!
昨夜那种场面,一个凡人哪能承受?提心吊胆一夜,惊惧生死之事,又回忆了一生最痛苦往事,特别是冯婶子,幼女早亡,昨夜再见,竟是……
冯婶子颤抖着抬起自己一双手来,“月儿啊,我杀人了……”
话音刚落,‘哇’一声扎到苍月怀中痛哭起来。
苍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不停为冯婶顺着背,不停叨念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昨夜是梦,并不是真的……”
一夜残杀已过,可余下之人,也将惶恐而过。
许是上了年岁,一宿的折腾,又提心吊胆的害怕,冯婶哭着哭着,便有些累了,小声抽了抽,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伸手抚了抚苍月头顶,轻声问道:“孩子,你可是有事?”
苍月点了点头,也未言太多,只说要外出一阵子,特来与冯婶告别,若石头来寻,也请冯婶稍句话,就说……
“就说苍月有事先行,顺道去九耀华山寻他,若未寻到便会再回月牙镇来。”
冯婶点了点头,虽不知石头去了九耀华山做什么,但昨夜冯婶清楚明白苍月并非常人,怕是有一番造化。
人老了,见得多了,也便释然了。
点了点头,“放心吧,若他寻来,婶子定然将话带到。”冯婶拍了拍苍月的手,虽是道别,这个时候却如何也没有半点离别之意。
冯婶转头望了望窗上映的初阳,缓缓问道:“月儿怕是要去寻那陈家大姑娘吧……”
昨夜陈紫烟现了形,众人皆看得清楚,她化身为魔,也是因为少爷……冯婶几番欲言又止,久久方叹出一口气道:“人啊,什么情爱,到老了便看得清楚了,人没了自然往日所爱也没了,这世上能守着往日情爱之人永不变心的,又有几人?若月儿见到她,便劝上一劝,让陈家大姑娘早将心怀放开,莫要为情所苦。”
苍月顺着冯婶的目光,也望了望窗上晨光,也不知这三年石头会不会……
纳纳收了思绪,苍月不再多言,劝冯婶多休息,便立于屋内,恭恭敬敬为冯婶行了大礼,“这几年来承冯婶多番照顾,苍月感激于内,待事了归来,定然好好孝顺婶子。”
苍月此言,令冯婶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一把紧紧搂住苍月,不停磨蹭着她脸庞,千言万语尽压心头,“月儿!我的好月儿!”
晨光之下,孙家却静悄悄的。
暮夏时节,清晨风中也带了一丝凉意,怕是秋日便要来了,几声鸟啼之下,冯婶将苍月送出了孙家后门。
苍月一步两回头望着那妇人,心中几分难舍之意。
冯婶忍着泪花,不停向苍月挥着手,“去吧,孩子。”
待转过巷口,苍月理了理思绪,方抬脚穿过清早街路向城外走去。
清晨的朝阳穿过路边稀疏树枝,斑驳照了季永夜一身,将他那黑袍之上云纹丝光照得异常醒目。
季永夜兀自出着神,便听细碎脚步之声远远传来,方回头看去。
那女子一身落破,于晨光中走来,虽一身灰扑扑的落破,却不知为何带着一抹说不明的颜色。
她的长相与师叔有七分相似,便是七分也属难得。
那年魔宫之中,偶遇她的魂魄,被魔气缠得怨气横生,却还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寻哥哥。
寻哥哥?季永夜心间一愣,亲哥哥吗?如此不伦之事,这世间又哪里容得下?可转念一想,自己爱慕着师叔,难道便不是不伦吗?
漫长岁月之中,何时敢开口与她表达过只言片语?
我与你,又有什么不同?
季永夜便在魔宫之时,收留了这一缕魂魄,两百年的漫长岁月之中,也未曾磨灭她想寻哥哥之情。
或蝼蚁或蜉蝣,这人间沧桑早变,又如何能寻到一人?起初季永夜便想着那便让她去寻寻,可此时遇到她,便知她并未寻到。或许也将她的哥哥忘得一干二净。
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人啊,忘了便忘了,哪有什么长久不变之情?
若是有,这世间怕是唯有自己了吧!
朝阳之下,耀眼又明媚,好似那女子脸庞,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
苍月几步来到季永夜身前,但见他不知为何望着自己出神,眼眸之中深深浅浅,倒是有几分熟悉之感。迎着晨光,仰头望他,“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好似很久之前……我们认识?”
苍月之话打断了季永夜思绪,略低头望了望她,是啊,本便相识的,只是她不会记得了。她的这具肉身还是自己亲手做的,昨夜闻到她血中自己仙力味道才前去一探究竟的……
季永夜也不想多作解释,拂了拂长袖,“走吧,往南而行,心魔曾被我重伤过,便是恢复几成也逃不远。”
苍月见他并不答自己所问,也不觉意外,或许自己刚刚所问也确实有些莫名了。
揣着几分小心,几分喜悦苍月紧紧跟在他身旁向南而行。
初阳之下,小路也泛起一层金光,四周树木苍翠欲滴,早起的鸟儿高高低低轻唱,空气之中泛着青草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偷眼斜看身旁之人,他一身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夺目又带着几分熟悉之感。
好似能如此一路同行,如同千百年间的宿愿般,每一步都伴着虔诚的喜悦,伴着兴奋的等待,往日独坐雪山之上,看尽云起云落,若能……
……若能回眸看到的是他在身后,那也不枉这千年等待。
与他相见,好似多年故人重逢,这种感觉在心间缠绕不去。苍月带上几分紧张踏上小路,只闻鼻尖花香,只望两旁青翠,而心间只留身旁那一片云纹衣角。
二人并未做过多言语,也不知走了多久,季永夜的步子永远是一样,不快也不慢,衣袖轻摆,不沾凡尘,云淡风轻的样子。
而苍月却有些累了,鼻尖也出了汗,昨夜一整夜折腾未睡,今早也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天近晌午肚子早空,又犯起了阵阵困意。
一阵腹鸣之后,季永夜顿住了脚步,转头轻道:“只顾着行路,倒是忘了你未进食,我们先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