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战战兢兢地跪在一片昏暗的大殿内，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袅袅白烟缓缓从八仙桌上的香炉中升起，或是缠绕在房梁上端，或是晃晃悠悠地漂浮在他的眼前，还有鼻尖。
靠，三宝忍着鼻尖的痒意，想难怪他进了这个大殿就一直有点想打喷嚏。
但三宝也不敢伸出手揉，毕竟他面前的这一堆人把他叫进来半个时辰了，也都不说话，就坐在黑暗里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像是话本里的那种即将杀人灭口的黑衣组织。
冷血，残暴，无情。
早就听说一些大型的修仙门派背后黑幕狂多，没想到是这样的。三宝默默地想着，打定主意待会儿他们无论问看到了什么都说不知道，不晓得，没看见。
“啪！”三宝正想着，一束强光突然从他头顶上方直线照下，把他坐在的在位置照了个透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三宝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
影影绰绰间，他好像看见前方八仙桌旁聚集了三个姿态各异的黑影。
“据说，”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在房中响起。那个八仙桌旁坐着的黑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向三宝扫来：“你幼年时，父母双亡？”
“是，”三宝跪在蒲团上，缩着脖子低着头道：“爹娘在我九岁时就因为村里的洪涝去世了，如今走了也有五年了。”
“据说，”另一个站在八仙桌旁的黑影缓缓开口，声音更为温和一些：“你天赋奇差，不仅文化课成绩平平，光论根骨潜力，你是初选三千零九十七个弟子中的三千零九十七名？”
“……是，小人资质愚钝，让各位仙长见笑了。”三宝心里一惊，难道是因为他考了倒数才被留下来当做反面教材训话的吗？
早知道最后一名会被关小黑屋嘲讽，他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心中最后一点点正义只抄了隔壁学霸的一半选择题！
“你可知我们穿越门的入门标准极为严苛，三千多个弟子中只有前十能够入门亲传弟子，只有前五十能够加入门派！”
“小，小人知晓。”
“既然如此，你在弟子选拔结束之后依旧留在我穿越门的演武场不肯离去，这是为了什么？”
三宝额头上滑下来一滴冷汗。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要想着撒谎！”那个温和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从实招来！不然门规处置！”
三宝肚子里打的腹稿瞬间被门规这两个字打了个稀巴烂，他只好老老实实道：“当时快到中午了，而且……来报名的时候你们招生的说你们这里包饭……的。”
屋内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
三宝想起中午吃的那几个鸡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几个铜板，悲观地想，如果穿越门硬是要计较他吃的那几个饭钱，他恐怕还得在这里打工个几年。
“哼，”一个女声冷哼一声，转移了蹭饭的这个话题：“据说，你这些年在外流浪乞讨，受尽了白眼和屈辱，吃不饱穿不暖，有时还会被其他乞丐拳打脚踢……可有此事？”
“……”
穿越门，这是在做人口普查吗？
但对方毕竟是法力高深的仙长，由不得他抗议。三宝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是。弟子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奔波，因为年纪小，苦力的活计都轮不到我来做，最后也只能做做跑腿和乞讨的活，以此来勉强度日。”
“除此之外，你是否有什么别的亲朋好友？”那个温和的声音继续问道。
尼玛，穿越门真的是在搞人口普查吗！三宝硬着头皮问道：“呃，仙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谁知那人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了：“我这里说的是废柴升级流的经典套路，男主在早期总是需要一点升级的动力的。比如身患重病的可爱妹妹，或者说打扮成男孩子但其实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而且真实身份是是某门派长老女儿的那种乞丐朋友，亦或是在流浪期间施舍了你一个包子的富家小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你已经将她的容貌铭记在心且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她？”
“……？？？”
三宝目瞪口呆。
那个女声轻咳了一声：“师兄。”
“啊，抱歉，职业病了。”那个男声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总之，你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三宝把脑中“此人多半傻逼”的想法压了下去，仔细想了想，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家里曾经确实是有个小两岁的妹妹，但是……她在洪涝中和爹娘一起去世了。”
“嘶！”屋内几人倒吸一口冷气。那人低声说了一句：“伏笔来了，伏笔来了，妹妹肯定没死，以后一定有个久别重逢的剧情。”
“住嘴，”之前那个女声低声道：“还没能确定他是不是……”
“肃静。”坐在八仙桌旁的男人打断了屋内的窃窃私语。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三宝有些不太习惯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就今天那个清冷的男声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
那人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声音冰冷而清晰，一字一顿道：“你的名字，是不是三个字，而且你，姓‘龙’？”
屋内瞬间寂静了下来，三道强烈的视线炽热而期盼地盯着他。
三宝只觉得自己被盯得头皮发麻，心想这大概就是人口普查的最后一步了吧，就小声道：“是，仙师果然料事如神，小人姓龙，名为龙……”
“傲天！！！”屋内三人齐声喊道。
“……啊？”三宝被这三人喊得有点懵逼：“不不不我其实……”
没等他解释完，只听“啪”的一声，三宝就看见自己头上的强光瞬间聚焦到了他的前方！
亮瞎眼的强光总算移开了，三宝睁开刚刚一直眯着的眼睛，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两道目光灼灼的视线。
两名身着白色仙袍的男子正在八仙桌旁，一左一右地向他看来。他们中一人端坐桌旁木椅上，银发白衫，手持黑木折扇。一人立于桌旁，白衣墨发，腰间别了把玉色长笛。
三宝瞳孔一缩：虽然他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凡人，但这……这两位不是穿越门的门主和他座下的大弟子吗？
草，简单的人口普查需要这两位修仙界的大佬亲自操作吗！
“龙傲天，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终极考验。”大弟子面带微笑地向他颔首：“欢迎加入穿越门，你现在是师尊收下的第三个亲传弟子，也就是我的小师弟了。”
三宝呆呆地看着大弟子：“啊？”
“咳。”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大弟子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表情冷淡，气质如冰的门主，十分上道地点点头：“啊，弟子差点忘了，亲传收徒应该是师尊亲自操作的。那么师尊，请。”
门主没有动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弟子，眸色渐冷。
大弟子看着门主，也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礼貌的笑容依旧。
气氛逐渐凝固。
三宝抬头看了一秒，然后头又默默地低下去了。
什么情况？门派……内讧吗？别吧！他可不想卷入什么纠纷之中啊！
三宝赶紧闭上眼睛：我是瞎子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是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
“啊，我想起了。”就在这时，大弟子突然一拍手，了然道：“抱歉师尊，我刚刚忘了。”
然后便是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三宝有点好奇，就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那个大弟子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袖里，摸索了一阵子，然后掏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黑盒子，然后道：“开二挡吧。”
门主矜持的点了点头。
大弟子的大拇指在那个黑盒子上按了一下。瞬间，一股凉风就从大殿的四面八方传来，鼓动起了门主的银发与白衣。
然后门主抬起眼，与三宝正好对上了视线。
三宝呆了呆，然后脸一红，慌忙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这位门主的长相是三宝短短十五年人生中见过的长相最惊艳的一位。眉如远山，眸若点星，银发雪衫，冷若冰霜。
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冬日的霜雪雾凇，一身傲骨，宁折不弯。
美人门主踩着移动的灯光，衣袂飞舞，银发纷飞，就这样以一副天外飞仙的模样慢慢走到三宝面前，动作轻柔地将他从蒲团上扶起，然后缓缓道：“从今天起，你，龙傲天就是我穿越门门主的第三位亲传弟子了。”
三宝红着脸，呆呆地看着他。
门主淡色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轻声道：“该喊我师尊了。”
“师，师尊？”他结结巴巴道：“可为什……”
“收徒完毕。”他的新晋师尊猛地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大弟子面前，声音清冷道：“给你介绍一下。他，你的大师兄，初期小反派。”
强光立刻打向大师兄。对方的容貌和谪仙的师尊不同，是属于温和俊美一挂的。他动作优雅地对着面前的少年点点头，伸出手捋了捋自己飞舞的发丝，微笑着：“让我先把鼓风机稍微调弱一点……好了。傲天你好，我是你的倨傲大师兄，心胸狭窄，嫉妒你天赋的炮灰人设，以后请多多指教了，龙师弟。”
“啊？”他现在感觉自己只能发出这个一个声音了：“啊？”
“记得和师兄好好相处哦，”师尊冷冷道，然后拉着他转过身，又看向另一边：“这位，你的二师姐，属性是嫌贫爱富，恃强凌弱的恶毒女配，也是初级反派。”
三宝看着面前光线聚集在空无一人的大殿白色墙壁，陷入沉默。
这位二师姐，挺……白的。
“我在这里！”女声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三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少女正骑在房梁上，费力地解开挂在上面的高强度LED照明灯，一边大声喊道：“师尊！都是你说要搞那些气氛的啊！现在这个破灯解不下来了啊！”
“……”三宝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师尊。
“解不下来就先关了吧，”大师兄在旁边打圆场道：“害，说不定以后收徒还要用呢。”
少女翻了个白眼，“啪”地一巴掌把那照着聚光的灯给关了。
然后三宝只觉得眼前一暗，彻底陷入了一篇漆黑。
“草！师妹你是不是把蜡烛也扇灭了！”这是师兄的声音。
“啊！抱歉啊！那我先重新开个灯啊！”这是师姐的声音。
然后一阵强风突然拔地而起，然后大殿内传来一阵惨叫声：“啊！我的发型！！！姑娘你按错了！那是鼓风机！”这是师尊的声音。
嗯？？？
师姐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对不起！但是太黑了我看不见！我这就关！”
然后下一秒，狂风再起！一股风力直接对着三宝的脸扑面而来，他直接被掀翻在地：“啊！”
其他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宝听见师兄大声喊道：“靠！风！怎么！更大了——师妹！你是不是！又按错了——”
“等等！啊——”“咚！”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在疯狂尖叫：“曹尼玛的！你！师妹！被！吹下来了——”
三宝绝望地趴在地上，冷冷的风儿在他脸上噼里啪啦的拍打：“……”
谁能告诉他，这个门派，到底是靠什么成为了正道仙侠第一门派的？
三炷香后。
“龙傲天，你好呀。”面前这位身材娇小，头上肿着一个大包，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少女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脏兮兮的小脸上几乎是明晃晃地摆着左边一个“嫌”右边一个“弃”：“Soyou\rethefuckingonewhogotmeworkinginthisfuckingpoorworld（所以你就是那个害我不得不留在这个小破架空古代世界里做任务的罪魁祸首？）”
耳边传来师姐叽里呱啦的鸟语，三宝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表情更加茫然：“啊？”
“你师姐说她非常高兴你能入门，她高兴地不得了了！”师兄赶紧翻译道。师兄的发型还好，只是身上的白衣彻底被糟蹋成了灰衣：“好了，现在人都人完了，我们再带你去……”
“等等！”三宝捂着头，终于反应过来了：“您……各位仙师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叫龙傲天！我是龙三宝！”
他身后传来了师尊震惊的声音：“你说你叫龙什么？”
“我的名字是龙三宝！”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一边回头看向师尊：“一二三的三，宝贝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宝吓得变成了呐喊风格的画风，师尊微微皱起雪白的眉头，谪仙出尘的俊脸上不怒自威：“怎么了？”
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子。师兄举起袖子捂住了脸，师姐叹了口气：“师尊，别操高冷人设了，你假发戴歪了。”
“卧槽。”师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把自己一头银白的长发直接从脑袋上拽了下来：“你们不早说。”
三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扒皮魔啊啊啊啊啊啊——”
师姐：“怪我们？谁叫你之前嫌热，把长发给剪了。”
“算了，”师尊表情淡淡地把发网也从头上摘了下来，露出一头清爽的银色短发：“老子累了，不演了。”
三宝：“三层皮的扒皮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尊，”师兄终于把袖子放了下来，脸都红了，憋着笑道：“你把面瘫也解除了吧……看着不太习惯。”
“对哦。”师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拍拍自己的脸，揉了几下，然后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看向几人：“现在好点了吗？”
漆黑大殿中，白衣银发的男子站在强光之下，对着他们缓缓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三宝：“啊啊啊啊阎王一笑生死难料啊啊啊啊啊——”
十五岁无辜少年幼小的心灵终于受不了这种强度的打击。三宝哭着跪了下来，哽咽道：“呜呜呜呜求你们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是龙傲天……我叫龙三宝啊！你们找错人了呜呜呜……”
师尊脸上诡异的笑容僵硬在那里，连同着后面的师兄师姐一起全身石化。
半晌，师尊收了脸上的笑道：“稍等。”
然后他迅速转过身，拉过师兄师姐在角落里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咱搞错人了？”
“不可能啊，系统上都说了主角是这一届弟子。我们昨天晚上通宵筛查了那么久，也就他最符合要求啊！”
“可他真的不叫龙傲天，而且你看他的哭的那个怂样，怎么可能是主角啊？”
“……”
三宝竖起耳朵听着，发现他们知道自己找错人后，松了口气，伸手擦干了眼泪。
虽然刚刚确实是被门主变身，呸，变装的样子吓到了，但他其实还不至于喊成那个鬼样子。主要目的就是让这些修仙修得头脑不正常的人觉得他没用，不值得收徒。
倒不是说他不想入仙门，学仙法，从此一步登天。
只是那些不是他的东西，无论他怎么争取，最终都不是他的。
不远处的师徒三人还在继续讨论，三宝在大殿内孤零零地跪着，心里那一点被高人看中的狂喜渐渐冷却下来。
我刚刚想什么呢。他在心里默念道。就我这种资质，怎么可能会被门主收为亲传，就算是入门弟子也不可能……除非他今天出门遭雷劈。
害。三宝闭上眼睛，低下头。
我刚刚……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呢？
他看着那三人商讨的背影，心里清楚下面的流程。那位门主会直接挥袖离去，师兄和师姐会过来和他解释说师尊老人家他刚刚老糊涂认错人了，然后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出去，态度好点也许会送他到山脚下，态度一般的……估计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然后他会想办法下山，趁着这一波来拜师的弟子还没走干净，人流量大，周围的客栈还缺人手，他就可以过去当个几天的临时工，攒点路费……
“傲天，你发什么呆呢？”师尊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奇怪地看着他：“回神，别跪着了，我们走了，下面去给你收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师妹。”
“……啊？”
三宝记不得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发出这个声音了。他的心一下子提起，顾不得其他，一下子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门主！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不是龙傲天……”
“嗯嗯嗯，我知道啊。”没了人设束缚的师尊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三宝头顶的杂毛：“但不管你叫什么，你这个徒弟我今天收定了。”
三宝站在原地，表情呆若木鸡，宛若遭了雷劈。
“之前那个不算了，自我介绍一下，”师尊脸上露出一个还是有点扭曲的笑：“傲天你好，我是你的恶毒师尊，以后杀我的时候利索一点好吗？”
“啊？”三宝再一次道：“啊？”
“男主标配的隐藏身世嘛。”大师兄微笑着从师尊身后走出，拍怕龙三宝的肩膀：“没事的，我们都知道你的真名一定是龙傲天或者龙日天这样的牛逼名字。但是师尊他更喜欢傲天，所以就这样叫了。”
“可我……”
“没事，以后等你真名爆出来的时候我会督促师尊改口的。”师兄善解人意道：“现在我们走吧，该去见女主，咳，见小师妹了。”
没等龙三宝再说些什么，对方就跟着师尊迈腿走出了门外。而那个个子矮矮的师姐则是顶着一脸的灰路过他身边，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待会儿别忘了找我领取弟子服。”然后就捂着脸走出了大殿。
“……”
于是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龙三宝没有动弹。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转头。
他身后的八仙桌上，香炉里的香烧到了底端，那股让他鼻子发痒的白烟渐渐散去，露出了八仙桌前供奉的元始仙尊白玉雕像。
元始仙尊手持长虹宝剑，身着玄汉白甲。遮住半张脸颊的头盔下，那双没有雕刻出瞳孔的白玉双眸冷冷地看着三宝。
三宝那双明亮的黑眸半阖，表情平静地与元始仙尊对视着。
半晌，他突然轻声道：“为什么。”
大殿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傲天！”外面的师尊喊道：“过来选妃……呸，见师妹了！”
三宝将视线移向大殿外面，门外是一片灿烂阳光。
而他站在光线昏暗的大殿内，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
“傲天！”
但最终他闭上嘴，抬腿跑向了殿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