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府邸外——
赢子游打了个哈欠。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还要再加上一个冬眠。
可以说是一年四季,总有睡不饱的时候。
但今天不同。
今天赢子游睡了足足五个时辰,精神焕发。
之所以忍不住打哈欠,是因为李斯说的话,未免太过于长篇大论了。
“……公子,切记谨慎、隐忍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见赢子游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李斯心里一阵发苦,忍不住又唠叨了起来。
“李相,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赢子游见李斯还打算继续长篇大论,赶忙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过今日天公作美,又怎能有坏事发生呢?”
赢子游满肚子的网文小说和tvb的武侠剧,他很清楚当一个人扛着音响出现时,绝对不要跟他过招。
而当天气晴空万里的时候,就算再差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因为一旦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么下雨要么下雪,天气也肯定是雾蒙蒙的,满是积雨云。
这都是惯例了。
他门儿清!
眼下这么好的天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人要谋逆,那也得挑个“良辰吉日”,而不是现在。
所以,他一把抓起李斯的手。
“走走走,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去演武场耍两圈!”
李斯见状,心里那叫一个心火汹涌啊!
这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赢子游竟然全然没有把外面的谣言当回事。
说得难听点,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还稳坐钓鱼台。
“公子啊!你可知道,如今民间到处都在乱传,说你……哎哟!”
李斯光顾着说话来了,没有看路,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还好赢子游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这下李斯老实了,没有光顾着说话,专心低头看路。
奈何赢子游走得飞快,没坚持多久他便跟不上了,被拽得有些难受。
“公子,你……你慢些,走慢些!”
赢子游却笑道:“生命在于运动啊李相,若是慢上一分,便是对生命的亵渎。加快脚步,加快脚步啊!”
“公子!公子且听老臣再说一句……就一句!”
不料,赢子游摆了摆手,说道:“不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
“既然发生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不如优哉游哉,继续喝酒吃肉,把心放宽,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对于赢子游的这番说辞,李斯那自然是不乐意听的。
太消极了!
遇到问题,应该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
而不是如他这般,自我麻醉。
顿时,李斯就来了脾气。
“公子!”
“忠言虽逆耳,但利于行啊!还望公子停下,且再听我一言罢!”
赢子游一脸无语,心道李斯这是怎么了,倔驴脾气怎么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本就不乐意听这些,于是唬着脸说道:“李相,我现在要去演武场。你当真不去?”
“我……”
不等李斯说完,赢子游翻身上马,带着三五仆役,一骑绝尘朝演武场驰骋而去。
看着赢子游远去的背影,李斯恨恨地跺了跺脚,赶忙快步跟上。
“相国,马车……”
马夫见李斯翻身上马,赶忙说道。
“你留在这儿!”
李斯说完,狠狠抽了一鞭子,奋力向赢子游追去。
现在正是谣言乱飞的时候,公子子游孤身一人在外,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既然他李斯被陛下委以公子子游的老师,那就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照看好公子子游,决不能容他有半点闪失!
不过嘛……
自打秦灭六国之后,李斯已经甚少骑马出行了。
他毕竟贵为大秦帝国的丞相,骑马出入的话难免会显得不够威仪,所以才改乘马车。
有道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这才乘坐了几年马车而已,再骑马就明显感觉髌骨辟肉磨得生疼。
李斯咬着牙,努力坚持。
好在演武场并不遥远,纵马驰骋也仅仅只需要半个时辰而已。
可这半个时辰,却是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这里,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秦朝时期,战马都是没有马镫的!
不但如此,甚至连高桥马鞍都还没有出现。
马镫的出现,要追溯到秦朝之后、唐朝之前的时期。
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目前还没有详细记录。
所以,在没有马镫、高桥马鞍的帮助下,能够仅凭双腿夹住马腹,挽着马缰驰骋,其实算得上是一项相当考验技术的事情!
李斯作为文臣,能够骑马已经属实不易了。
怎么能再奢求更多呢?
于是,等到李斯气喘吁吁感到演武场外时,他已经累得没办法自行下马了。
在秦兵们的搀扶下,李斯这才艰难地利用下马石,顺利回到了地面。
他来不及抹去额头的汗珠,便将马鞭交给秦兵后,一瘸一拐往里疾步走去。
许是走得匆忙,所以他才没注意到,今天演武场看守的悍卒,数量可比以往翻了好几倍。
强忍着疼痛,李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演武场里。
等到他走近时,才愕然发现原来祖龙嬴政也在!
难怪门口的悍卒,相较以往要多了许多!
李斯先前还以为这是为了保护公子子游,所以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即便是贵胄如赢子游,也不应当有那么多悍卒拱卫才是。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嬴政轻舒猿臂,手中雕工顿时挽如满月。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箭鸣,羽箭宛若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电光火石的刹那,便听见“咚”一声闷响。
众人扭头看向三百步外的人形草垛。
用草绳盘成的圆盘,正中心处用朱砂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心。
而磁石,箭矢正中靶心。
余力不竭,竟然钻透三尺有余!
仅有寸余尾翼漏在外面,颤抖不休。
嬴政老当益壮,虽说现在身居庙堂之高,但手上的功夫,却仍然没有落下。
当然了,这跟他近段时间不再服用丹药、一直勤练八段锦也有莫大的关联。
倘若不是因为勤练八段锦,或是没有停止服用丹药的话,体能也不可能恢复得这般快了。
放下雕弓,嬴政的眼中写满了自得与满足。
当他眼角余光瞟到赢子游的时候,扭头朗声笑道:“子游,你这逆子,不曾想今日却来得这么早啊!”
说什么逆子,那当然是在开玩笑的。
这是嬴政跟赢子游亲近,才会说得如此打趣。
就好比普通家庭里,父母对自己疼爱的孩子笑骂是小混蛋一样。
都是怜爱的昵称。
虽是帝王之家,但能得到嬴政如此爱称,可见圣眷之浓。
而听到陛下竟然用如此语气跟公子子游对话,李斯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
看样子,陛下仍然是对公子子游很是信任、放心的。
否则,断然不可能是这般态度了。
赢子游翻身跳进练习场,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嬴政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儿臣赢子游,见过父皇!”
“免礼,平身。”
嬴政笑着摆了摆手,将手中雕弓一把丢到了赢子游的怀里。
“来,试试准头!”
赢子游接过雕弓,伸手试了试弓弦,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为难之色来。
“这……”
“怎么?”嬴政佯装拉下脸来,道,“你可是朕的儿子,怎么能连弓马都不娴熟呢?”
闻言,赢子游摸了摸脑袋。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弓太轻了,儿臣控制不足力道,万一拉断了弓弦,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