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遥照章台宫,寂静无声。
三两只寒鸦立在枝头之上。
它们好似有灵觉一般,缩头耷脑,不敢出声。
章台宫内
朝会之上,文武群臣皆在列!
此时,祖龙嬴政端坐龙台之上,双眼微眯,隐有精光迸出。
在他的脚下,文武百官都跪在两边,寂若寒蝉,悄然没有一人敢发出声响。
所有人都尽量埋下头,不敢与祖龙对视!
龙怒难触,龙威难测!
正在这无声之际,忽然——
啪。
染血的竹简,被嬴政狠狠掷在了大殿之上。
竹简在大殿中弹了几下,最终散落一地。
在素黑之色为主导的大殿之中,那些散落的竹简,如同漆黑夜空中的朵朵寒梅,分外刺眼!
竹简之上,沾染的……是血!
是前线战士们拼死抵抗溅上的血!
嬴政的声音,在大殿之上高昂回荡。
“刚把北边的匈奴打疼,知道趴地上缩着,没曾想南边的百越又开始作乱了。”
“你们倒是说说看,这些边塞贼奴,应该如何处置啊?”
看似平淡的语调,实际上却是压着累累无数的肃杀血腥,令文武百官不禁呼吸困难,两股战颤!
天子龙威,赫然显现!
龙威如海,龙威如狱!
在听完祖龙嬴政的话之后,跟着开疆拓土的诸位武将们,实在是再也跪不住了!
他们体内的血液,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终于!
有一名雄壮如熊的武将,起身出列!
他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快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臣恳请点兵五万,即刻出发,坑杀百越所有乱臣贼子,为我大秦打下这片领土,还天下一片安宁祥和!”
这位武将说话虽然有些瓮声瓮气,但中气十足,一席话也着实震耳。
嬴政只是默默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没有第一时间抢先出列的武将们,顿时倍感压力!
难道说……是因为这位武将的位阶,还不够?
众人想到这里,比那名武将位阶高了两级的高级武将,赫然出列!
这,是一名浑身无数旧伤的武将。
他个头虽然不高,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如同剑锋般的气势。
同样,这名武将跪在大殿中央。
“启禀陛下,臣愿亲率两万本部,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平息百越叛乱!”
祖龙嬴政仍然没有说话,但在看他的目光中,隐约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鼓励。
武将们顿时明白了。
位阶还是不够!
可是……区区百越,不过边远之地,那地方多是丘陵山地,极难行走不说,还多毒虫猛兽,甚至还有瘴气毒云,完全就不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居所啊。
那种地方,也就只有百越这种茹毛饮血的蛮夷,才会在那儿生活。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但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之处,皆是大秦帝国的疆域所在!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土地已经被占据、被开发,而有的还是一片荒地,无人定居而已。
“陛下,老臣愿意亲帅本部军马、以及所有氏族,前往百越。为陛下时代镇卫边陲!”
终于,一名老将站了出来,跪地乞战。
可即便如此,嬴政却仍然一言不发。
揣摩圣意,对于臣子而言,是大逆不道之举。
于是,众人便陷入了奇怪的误区之中,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嬴政用眼角余光,看了李斯一眼。
下一秒,丞相李斯断然出列!
“陛下!”
“为北击匈奴,已抽调十万将士!东征瀛洲,又批走十万精兵。”
“咸阳兵力已捉襟见肘,倘若此时再与百越开战,则守备空虚,还望陛下三思!”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惊觉,咸阳的兵卒,已经很吃紧了。
即便只批走五千人马,咸阳也将岌岌可危。
值此六国余孽未清,内乱尚存之际,咸阳兵力一旦低于临界点,这些乱臣贼子必然会趁乱而入。
到时候,咸阳危矣!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是再大老粗的行伍老将,也明白守备空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于是,不再有人言领兵出战。
而是久久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是,如果不出兵的话,那又应该用什么办法去剿灭百越的那群叛贼呢?
思来想去,这似乎彻底沦为了一个无解的死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诸位大臣们的脑门上,不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祖龙嬴政面色不变,如若鹰隼般的眼神,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而后,他轻哂一声,拂袖起身,离开了龙台。
手执拂尘、站在龙台之侧的赵高见状,赶忙对着台下的文武百官们,高声唱偌了一声“退朝”,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是以,早朝便这般不欢而散。
顶着重重重压的大臣们,终于心头一松。
有体力不支的文官,甚至顾不得体面,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办法啊,祖龙之威,鬼神莫测!
嬴政虽然方才什么都没说,但在场每一个臣子心头,都好似压上了一座巍峨高山,令他们寝食难安,卧榻难眠。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便是再天资卓越的将领,也没有办法在没有兵卒的情况下,去打上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啊。
难!
而另一边。
李斯在退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选择追上了祖龙嬴政。
嬴政斜眼看了李斯一眼,并没开口。
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李斯顶着压力,硬着头皮上前。
他想出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搬救兵!
“陛下,公子子游聪慧过人,腹有谋略,既然我们商议不出结果,何不移步公子子游府上,或许有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嗯?
嬴政抬眼仔细看了李斯一眼,忽然心中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