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罗立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实话说,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舍不得启用最后这一颗棋子。
因为这颗棋子一旦用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莫是他认识很多年的一个朋友,至于这个朋友的存在,除了他自已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刚认识老莫,是在罗立山大学临毕业的那一年。
那一年大学封门,罗立山放寒假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北风呼啸,夹杂着冰雪,宛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生疼。
罗立山穿着单鞋,站在冰雨泥泞的水中,冻得嘴唇发青,手里仅有的七毛钱是用来买回家的车票,尽管已经饥肠辘辘,可是他依旧不敢去马路对面,买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十几个家伙,手里拿着棍棒,在追打着一个身形瘦弱,个头不足一米六的男青年。
那一脚又一脚,一拳又一拳,一棍又一棍地打在男青年的身上,仿佛,不将他打死,那群家伙誓不罢休一般。
罗立山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上前制止道,“住手!”
十几个家伙,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了罗立山。
其中一个留着中分头的家伙,歪着头,乜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你他妈是谁呀,这里没有你的事儿,赶紧给我滚啊。”
罗立山落在已经被打倒在地的男青年脸上,只见他的口鼻都流出血来,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但是唯独那一双眼睛,充满了不屈和倔强。
“你们干嘛打我弟弟?”罗立山忽然脱口而出。
他感觉老莫跟自已的弟弟罗立军非常的像,两个人不仅脸型很像,消瘦的体型很像,就连那一双不肯屈服的眼神,也极其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则是罗立军的身高还要高一点,此时躺在地上的男青年,个头还要低一点,如此而已。
“你弟弟?”中分头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这个野种,还有哥哥呢?”
他的话一出口,旁边立刻有人说道,“这么说,你也是野种喽?”
此言一出,那几个家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罗立山自然没有被这句谩骂,以及他们的嘲笑而被吓退,他冷冷地说道,“我是他表哥。”
“那就是表野种了?”中分头满脸阴鸷地调笑道。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罗立山双手插兜,吐出一句,“知道派出所的王麻子吗,那是我亲哥。”
“你们不是牛逼吗,敢不敢跟我去派出所?”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他们这群人,自然不会知道,派出所究竟有没有一个叫王麻子的人,但是,派出所这个头衔,却着实吓人的很。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手足无措。
此时的男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快步来到罗立山的身后,“哥,你终于回来了。”
“有哥在,你不用怕。”罗立山挺了挺胸脯说道,“走,跟我去派出所找咱哥哥,我就想看看,谁他妈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他拉起男青年的手,两个人向远处走去。
果然,那群初出茅庐的小混混们,谁都没有敢追上来。
两个人一直走了好远,一直到扭过头去,再也看不到他们为止,罗立山才说道,“他们没有追上来,你回家吧。”
男青年抓着罗立山的胳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立山。”罗立山说道。
“我叫莫青!”男青年说道,“大哥,我请你吃饭吧。”
此时的罗立山,早已经饿得头脑发昏了,若能喝上一碗热汤吃上半个馒头,对于他来说,那就是莫大的幸事。
只是眼前,这个破衣褴褛的小老弟,看样子也不像个有钱人,罗立山苦笑着问道,“你有钱吗?”
莫青立刻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钞票,这些钞票中,有三张一百的,两张五十的,以及七八张十块的。
实话说,罗立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么多钱,你,你都是从哪里搞得?”罗立山震惊地问道。
“只要我想要,还能搞到更多的钱。”莫青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走吧,先吃饭再说。”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一个拉面馆,老莫十分自来熟地,要了两碗面,和一盘猪头肉,早已经饿急眼的罗立山,很快就把猪头肉和一碗拉面吃了个精光。
吃罢了饭后,两个人出了门。
“哥,你家是哪的人呀?”莫青问道。
“五十里外,罗村。”罗立山说道。
莫青一愣,“那今天晚上,你是回不去了,要不跟我回家吧。”
“方便吗?”罗立山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呢。
“方便的很,我家里只有我自已一个。”莫青挑了挑眉毛,“我真就是他们的口中所说的,野种。”
莫青确实是野种,因为据说他母亲偷人,生下来的莫青。
他出生之后,父母离婚,莫青就跟着姥姥姥爷过生活,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莫青的姥姥和姥爷去世,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野孩子。
野孩子,也有野孩子的生存之道,莫青很快就认识了一群,经常偷鸡摸狗的小偷,由于身材矮小,头脑机灵,经过短暂的训练之后,莫青很快就入了行,并且能够凭借自已的手艺,吃得饱,穿得暖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莫青刚刚出道不足两个月,他们那个团伙儿的头,忽然被抓了,师兄弟们死走逃亡,树倒猢狲散。
莫青因为年龄太小,也就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没有追究刑事责任,并不代表着,能够逃脱道德的声讨,从那时候开始,莫青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一晃,便是三四年过去。
今天之所以被那群人暴打,原因无他,莫青下午闲来没事儿,去录像厅看了一下午的录像,原本打算回家的时候,录像厅的老板,却诬赖他偷了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