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陈殇心中憋闷异常,因此藉口找赵和,却独自来到于阗的一家酒楼里喝起闷酒。
他身份特殊,于阗城中人多数都认识他,自然是上了酒楼二楼的雅座,他临窗独饮,正喝之间,突然停住杯子,直愣愣地望着楼下。
楼下的街道之上,一匹骆驼的驼峰之间,正有个老人摇摇摆摆地打着瞌睡。陈殇之所以会愣住,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老人!
第六三章、消息传来
「常晏?」
在楼上的陈殇喃喃自语。
常晏可是御史大夫,他理当在咸阳城中,虽然他的权势比不上三辅,却也是中枢重臣,不可轻易离开。
但此时此刻,他却出现在于阗!
须知自咸阳到于阗,不仅仅路途遥远,而且要经过流沙瀚海,哪怕赵和重新打通了丝路,但对于常晏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仍然是一段非常艰难的跋涉!
若不是咸阳出了大事,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再想到赵和对清河的态度,陈殇的脸剎那之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径直下楼,恰好赶在常晏的车经过楼下之时将他拦住。
「常公,常公!」
在车中的常晏原本挑起帘子观察于阗城,骤然听得有人呼唤,骇得他一跳,立刻将帘子放了下来。
见常晏躲入车内,陈殇不管那么多,上前就掀开帘子,目光炯炯地瞪着他:「常公为何避我?」
常晏看到拦住并认出自己的是陈殇,懊恼地用巴掌一拍自己的脑门。
「罢了罢了,怎么是你这个泼皮?」
陈殇心念一动。
陈殇与清河的关系,在咸阳并没有作隐瞒,他实际上是没有正式称号的驸马。常晏见到他如此懊恼,显然其原本是不愿意被他看到的。
之所以会如此,肯定和清河有关。
「朝中出了事情?」陈殇俯下身,沉声对常晏道。
「呃,这个,朝中自然是出了大事,要不然,老夫堂堂御史中丞,岂会跑到这里来?休要拦老夫,老夫还要去贵山,要去见赵和!」
常晏听得陈殇这一句话,便知道他可能没有参与到朝中发生的密谋,当即哄他道。
若赵和没有突然回到于阗,陈殇没准还真被他哄过去,毕竟这几年陈殇沉溺于温柔乡中,人也多少有些懈怠。但此时此刻,哪里还会疏忽,他瞪着常晏道:「咸阳城中究竟是有何事,天子出事了还是……大将军出事了?」
「朝廷机密,与你无关!」常晏哼了一声。
陈殇抿了抿嘴,然后粗鲁地将常晏推回车内,自己一把将他的车夫挤到一边,夺来鞭子在马臀上抽了一记,驱马便向前行。
「喂喂,你这是做什么?」常晏在后叫道。
但是陈殇却不理会他。
马车才动,陈殇眼角余光便看到,酒楼边的巷子里有人突然上马,然后催马往于阗王宫处奔去。陈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竟然……竟然遣人监视我!」
在于阗城中,敢派人监视他的,唯有清河。
他拨转马头,马车向着一处小巷拐去,而片刻之后,便有数十名于阗军士涌了过来,向着马车之后追去。
紧接着,警哨之声四处响起。
听得警哨声,陈殇不由得破口大骂:「贼婆娘,竟然用乃翁的手段对付乃翁,今夜回去,非得弄哭你不可!」
他这两年虽是浸在温柔乡里,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于阗城的治安都是由他负责的,他当初在咸阳就是无赖泼皮,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同类,因此在于阗弄出了一套警哨保甲制度,一方有事,巡检武侯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在这套制度投用之后,原本于阗到处可见的小偷盗匪都从此绝迹。
可今天,这套制度却被用来对付他了。
他赶着马车想要加速,但马拉着车载着人,哪里提得起速度来,他一急之下,干脆将原先的那个车夫推落下去。
「陈殇,你这厮做什么?」常晏吓一大跳,他能到此,那车夫可是立了大功的。
「让你的人挡住后边的巡检,莫要伤人,挡住就行!」陈殇叫道。
「为什么?」
「你不想落入我家那贼婆娘手中,就听我说的去做!」陈殇道。
常晏顿时明白,陈殇或许并未捲入咸阳城发生的旋涡之中,但他绝不是一无所知。
沉默了片刻之后,常晏对自己的护卫亲兵道:「依言去做,拖延时间即可,莫要伤人。」
常晏的亲兵逐渐减速,将追兵给挡住,有这一缓冲,陈殇终于赶着马车冲出了于阗城。
赵和此来带着几百人,自然不可能住在于阗城中,他们住扎的地方,正是当初清河和亲时扎营的旧地,距离于阗城有数里之远。出城不久,身后城门处便有暴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响起。
陈殇回头望了望,看到出来的是数十骑铠甲鲜明的骑士,不由又骂道:「这败家贼婆娘,乃翁给你练的骑兵,不是用在此处的!」
这些骑士,同样是陈殇一手练出来的,算是清河的亲卫,数量不过二百人,此次追出来的足有六七十!
不过陈殇虽然是叫骂,心里却安稳得多。
他对赵和带兵的风格很熟悉,相信此时赵和已经接到了报告,知道城门口的事情。而以赵和的性格,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